鸨妈妈满脸堆笑,“呵呵,是是是,这就要我女儿除下面纱让干爷爷看。”快步踱到宾客席前的平台上,左脚踢在冷奴儿的小腿上,说道:“你已经被你爹妈卖给老娘我当接客姑娘,识相的便好生听话,不然,少不了一顿皮肉苦。”
冷奴儿两眼泪光莹然,柔柔道:“妈妈,求你,不要逼我除下了面纱,若我除下面纱,可就有血光之灾了。”
鸨妈妈大笑,“你这小女儿太迷信。要你除下面纱,又不是要你去刀山火海送命,你怎么会有血光之灾?那干相公要是相中了你,嘿嘿,你可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去他府上做个小夫人了。”
这鸨儿不知冷奴儿是指逼她揭下面纱之人,将会被冷潇然的人杀死而有血光之灾,还道冷奴儿自己怕有血光之灾。
冷奴儿微微一叹,看向那姓干的富贾,淡淡求道:“这位相公,不知……不知能否给小女子片刻,让小女子稍事准备……再揭下面纱。”
冷奴儿说着,便看向烟雨巷门外街道,心想杨怅迎娶娄曼的车马队伍,按说此时该当要来了,怎么却还不来?
鸨妈妈双眼一亮,叫道:“我女儿是嫌弃三万两金子太他爷爷的少,不足以使得她揭下面纱,诸位相公若是想一睹绝色容颜,还请另外出得高价。”
宾客一阵唏嘘,心想这女子容貌究竟当有多美?不知谁先喝道:“三万七千两!”
这一声呼喝,引得众人争先出价。
“三万七千一百两!”
“三万七千一百二十两!”
“三万七千一百二十五两!!”
“干!都别跟我争!小心拿金子砸死你们!老子穷的只剩下金砖。”那干相公大喝一声,说道:“十万两黄金买这姑娘接下面纱,百万两黄金买她与我回府去做我老婆!!”
鸨妈妈乐的在烟雨阁大堂中来回飞舞,两个衣袖仿佛蝴蝶翅膀,飘来又荡去,来到那干相公面前,啵的一口亲在他脑门。
“干相公,出价就出价,老喊自己的姓氏作甚?你不说,咱们也知你姓啥!那可响亮着哪!”鸨妈妈眉花眼笑。
便在此时,一阵鼓乐声自烟雨阁门外传来,却是迎亲车马到了。
冷奴儿双眼微眯,睇向门外迎亲队最先一人,但见他一袭红衫,剑眉入鬓,俊俏非凡。
“不,不要逼我,我不要除下面纱!求求你们放了我!”
冷奴儿声音嘶哑,传出门去。
马背上,杨怅闻声,嘴角绽出一抹轻笑,却并不转回头去看向冷奴儿,而是缓缓驱马,带领迎亲队伍朝娄府的方向而去。
冷奴儿心中猛然一疼,他……他该当听到了她的嗓音才对,为何他置若未闻?
难道他心中仅记得迎娶新娘,无暇管顾闲事?难道她失算了,他心中无她?
鸨妈妈见冷奴儿不肯屈从,喝道:“放了你!休想!”倏地拿出藤条,打在冷奴儿手臂,啪的一声,冷奴儿已经衣衫破损,露出些许细腻肌肤。
宾客一阵惊呼,仅望见冷奴儿些许肌肤,便已痴醉。
干相公道:“鸨儿,她若是不从,那么干某人可就要走了!你的金子便要哗哗哗的打水漂!”
“干相公,你别哗哗哗!可吓死了我了!”鸨妈妈一听着了急,持起藤条便要朝冷奴儿打下。
冷奴儿忙道,“我……我依妈妈就是。我揭掉面纱。”缓缓抬手,便朝脸侧揭去,心想若是怅儿对她有意,这时定会前来相帮。
她手指捏着薄纱,过了许久,却仅见迎亲队伍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杨怅的身影也没有出现的大堂之内。
她叹了一口气,作势要将面纱除下。
那干相公左手一抬,说道:“且慢。这小妞儿我带了回去,再慢慢细看她容貌。这时可不能让旁人偷看了去。鸨儿,去跟我府上小厮去钱庄取钱去吧。”
鸨妈妈道:“是!是!”跟着一名小仆从出了烟雨阁。
干相公大步走上平台,提起冷奴儿的后领,“小妞儿,你也随我走吧!”亦出了烟雨阁,快速行过两条街道,才将冷奴儿放在地上。
冷奴儿问道:“你便是娄将军雇来以高价买我的豪绅?只是,今日事未成。需得另寻他法。”
干相公哈哈一笑,不置可否,“姑娘这边请。到我府上之后,咱们再详谈。”指着北边。
冷奴儿点了点头,淡淡道:“也好,若我此时不与你走,反倒引人注目。”
两人回到富贾的府邸,进得大厅,干相公朝冷奴儿深深鞠躬十回。
“姑娘,方才在烟雨阁我对你多有不敬,你可要原谅了我!”
他的声音极大。
冷奴儿双儿轰轰作响,呆了一呆,笑道:“这是咱们先前已经商量好了的,你并无过错。免了吧。”
那干相公噗通跪地,在冷奴儿脚边噗噗通通磕了二十几个头,额际亦给磕得流血了。
“姑娘大度不与干小人我计较,可是我家主子,可不能饶了我。我……我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拿几个臭钱去叫价要买了姑娘您?我是小人,我是小人!”
干相公说着,便啪啪啪的往自己脸上连扇三巴掌,嘴角淌下了鲜血,两个嘴唇上血肉模糊。
冷奴儿蹙起眉来,心想这人好生奇怪,他已是富可敌国的豪绅,竟会有令他如此忌惮的人,不知他的主子是谁?是男是女,难道是娄将军么?
干相公为冷奴儿呈上一杯茶水,殷勤道:“姑娘先行饮茶,小人我去禀报主子,咱们已回到了府中。”转身走向内厅去了。
冷奴儿一手端起茶盏,另一手掀起面纱,抿唇小口饮茶,而后将茶盏放回桌面。
突突脚步声响,干相公又快步奔回她面前,说道:“姑娘,我家主子请姑娘到水榭阁楼之中一见。”
冷奴儿点了点头,“劳烦引路。”
干相公左手一伸:“请。”引冷奴儿穿过花厅,来到府邸院落,穿过花园蜿蜒小路,远远看见前方池水之中,有个小岛,岛上有座石砌阁楼,甚是别致。
“姑娘,请登上竹筏。”干相公站在竹筏之上,说道。
冷奴儿踱步竹筏,干相公撑竹筏将冷奴儿送到那小岛边上。
“姑娘请进,小人就只送到这里了。我那主子爱干净,小人身上铜臭味太重,万不敢惹我主子不快!”干相公语气之中充满敬畏。
冷奴儿越发的对这人的主子好奇。心道。他的主子必定是一名女子。举步踏上小岛,一步一步朝那阁楼走去。
走到离阁楼三步之处,便听淡淡琴声自阁楼内传来,琴声之中有淡淡凄伤与幽怨。
冷奴儿推门进屋,只见屋子中央竖有一道屏风,薄薄的屏风之后,隐隐可见有一人坐在那里,正自抚琴。
那人听到她进来屋内的声响,琴声便即止住。
“姑娘来了,请坐。”
是男子的声音。
冷奴儿心中一惊。
这男子嗓音冷冽如霜,从未听过,不知是谁?她欠身坐在身旁椅上,隔着屏风望着那人。
“公子约我前来,所为何事?”
“为了,抹去你的姓氏。冷字,再不是你的姓氏。”那人说道。
冷奴儿微微苦笑,说道:“公子之言有趣。你却知道,冷字,不是我的姓氏?”
那人身影一晃,仿佛对她的话,有丝许好奇。
“姑娘言下何意?”
“意思便是,自我主人接纳我那一刻起,冷就是我的姓氏。这一生一世,再不会改变。”冷奴儿淡淡道。
“嗯。”那人低低笑了一声,“是这样么,我说未必。”
琴声又起,恍若泉水击石,又似雨打芭蕉。
冷奴儿听了一会儿琴声,只觉微风拂面,双目微沉,缓缓的竟睁不开双眼。
她心中猛然一惊,方才在厅中饮下的茶水中被下了蒙汗药,麻醉效用正自迅速发作。
冷奴儿身子一软,委倒在地。
“你……你究竟是何人?要对我做什么?”
琴声骤止,脚步声响起,那人自屏风后缓缓踱出。
冷奴儿双目模糊不清,那人的身影越加朦胧,面容无法看清。
她左颊一沉,被那人指腹轻轻碰触,面上一凉,面纱已被揭下。
那人呼吸一窒,将手中黑纱丢在地面。伸手将冷奴儿横抱在怀,朝床榻而去,将她身子放在床榻之上,轻轻解下她衣衫系带。
冷奴儿意识最后一丝意识,是那人唇瓣冰冷,在她耳边说道:“总有一日,我会让冷这一姓氏,自世上消失。冷这一姓氏所依存的那片陆地城池,也将等待血的洗礼。”
次晨。
竹筏划水之声在耳边响起。
冷奴儿惊醒过来,倏地弹起身子,却见自己身上衣物难以遮羞,慌忙拿衣衫裹住身子,忽觉腿间阵阵撕痛,惊愕望去,被褥之上,有丝许血迹。
她心中羞恼不已,耳听得屋外水声渐近,她倏地跃下地面,向外看去,但见数十丈外,水面上,干相公撑着竹筏正自越行越远,那竹筏尾端,还负手站立一名白衫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