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大惊:“杨五哥!”情急之下,手肘后撤,撞在于清凤的胸胁,于清凤吃痛闷哼一声,松开了白薇,身子委倒在地。
白薇对母亲说道:“母后,对不起。我随后任你打骂,可我不会让你加害杨五哥!”抽剑挺上,将迅疾箭雨一一挡去。
杨煜亦早已抽出长剑,格挡箭雨,这时他与白薇背靠而立,笑道:“既然你盛情难却,那么我便只好领情了。多谢了,小白薇。”
白薇颔首:“咱们走!”
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已然置身第二块方砖之前。
杨煜抬步迈出,左脚已然踏上了第二块方砖,白薇说道:“你站在我身后,外面的侍卫不敢对我怎样。”
杨煜微微颔首,当即便要缩回脚来。
便在此时,有名公公喝道:“快启动机关,让负心汉掉进地牢中去,葬身剑林!”
而后轰隆一阵巨响,杨煜左脚之下方砖倏地消失不见,成了黑蒙蒙、深不见底的深井。
杨煜左脚踏空,啊一声,整个人急速向下坠去。
“抓住我手!”白薇左手猛然将长剑插入地板,身子跃下,而后右手攥住了杨煜的手腕,说道:“你怎么样!”
有两名仆婢方才躲闪不及,已然跌入地牢,久久不听声响,又过许久,才听得嘶声惨叫,叫声未能持续良久,便即停了下来,想必是乱剑刺身,毙命牢底。
杨煜身子在黑洞之中左摇右荡,额上已经满是冷汗,对白薇微微苦笑:“我状况不太好!”右手扒着地面,借了力道,倏地跃将上来。
白薇舒出一口气,亦跃上地面,将长剑自地面拔下,忽然惊声大叫。
杨煜不知她作何如此吃惊,问道:“干什么?你……你后怕么?我已经脱险,没事了。别怕。”
白薇摆了一摆两只空空如也的手掌,颤声道:“那药方不见了!”在屋内地上四下寻找,到处寻之不见,最后将目光投向那黑洞之处,颤声道:“不好!那药方掉入了地牢!这……这一下可再也难以寻回!”
于清凤让仆婢搀扶着,缓缓站起身来,令道:“来人,将杨煜捉住了,投入这地牢之内,去喂宝剑!地牢内那些宝剑已有许久没有见到鲜血了。”
杨煜微微叹气,看着深不见底的地牢,心想兴许杨煜这辈子便要丧命这噬脑丸之下了,与其死在毒虫噬脑,还不如,此时掉入地牢去喂宝剑,死的痛快。
白薇见杨煜失意不已,拉住他的衣袖道:“你先逃了命去,解药之事,交给我来办!”拉着杨煜,奔出院外,以自己身躯护在杨煜的身前,制止士兵朝杨煜射箭,两人走到墙边,纵跃而出,已到墙壁另一边。
于清凤追至屋外,心想:女儿啊女儿,母亲为你除去这负心人,岂不是好?你为他所做一切,他又有几分感激?
“来人啊,给哀家追!将杨煜那小子活捉回来!”
数百侍卫自暗处闪出,齐声道:“遵命!”声音直震得树叶震颤,纷纷追煜、薇二人而去。
白薇与杨煜两人一路疾驰,耳听得身后追兵渐渐的越行越近,便加紧步子疾奔。
杨煜道:“小白薇,我是逃不掉的了。不如回去,爽爽快快的让你母后杀了!总归,离了解药,我此生是难以活命的。”
白薇摇摇头,语气坚决道:“相信我,你此生一定会平安的活着。我不许任何人以任何方法夺走杨五哥的性命。”
她拉着杨煜在宫墙之中穿来刺去,却总也难以摆脱身后追兵的追捕。
白薇倏地止步,望着杨煜,“杨五哥,咱们想个法子躲开他们的追捕,待他们走过去了,咱们再逃。”
杨煜不解,“怎么个躲避法?只要在皇宫之内,便无法躲开他们的追捕。”
白薇眸光闪动,微微一笑,道:“有一个地方,这些士兵是不会去的。”
“哪里?”杨煜问。
白薇嗯了一声,细心解释道:“冷宫。冷宫里种着千种毒草毒花,是母后养毒蜂的场所,这些士兵怎么也想不到咱们会去躲在长满毒草的冷宫之内!而且,冷宫那地方,我擎天哥哥曾经下令,任何人不得擅闯,那些侍卫,便更加的不会去那里寻咱们!”
杨煜眼露激赏,笑道:“不错!小白薇你这主意妙得很!你带路吧。”
白薇听他赞赏她,心中欢喜不已,于是吐吐舌,耳听得追兵又自追来,忙拉着杨煜向皇宫最为偏僻的所在奔去。
约莫行得半个时辰,两人来到了一处破旧宅院之前,身后追兵的声音渐渐的远了,想必是没有追着两人而来。
白薇望着前方院落,说道:“就是这里!咱们进去吧。进去之后,可得小心院中的毒草毒花。免得再多中毒。”
杨煜说道:“嗯。”
两人悄然跃入冷宫之内。走了几步,在屋后石阶坐下歇脚,两人方才经历一场生死患难,均觉彼此之间亲近了不少。
细密的雨丝缓缓飘落,滴在两人的发丝、脸颊、肩头,两人淋着雨,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相视而笑。
杨煜见她发丝微微湿濡,双眼之中满是娇羞的光,心中一热,白薇是个令人心动的姑娘。脱口说道:“我以后时时记着你……”
白薇肩头一震,“你……”
她才说一个‘你’字,便听得冷宫屋舍另一端,院门咿呀一声,被人由外推开。
而后,便见院中亮起了点点昏黄的光。
杨煜、与白薇同时吃了一惊,两人倏地伸手到腰间,握住了剑柄,倘若来人是追兵,便冲杀而出。
只听一道怯怯的女子嗓音说道:“公子,是你。”
“嗯。”男子应道。
白薇吃了一惊,低喃道:“菱儿……菱儿怎么会在冷宫之内?擎天哥哥夜半来探望她干什么?”
杨煜拍拍白薇的手,指指屋角之处,小声道:“咱们看看去。”拉着白薇的手,来到屋角处站定,两人半伏在地上,向院中看去。
院中,茂密生长着丛丛毒草。夜色下难以辨别草株花朵的颜色,唯有斑斑驳驳的黑影,甚是可怖,草株之上有点点活物飞舞不止,却是毒蜜蜂。
聂擎天左手挑着一个昏黄小灯笼,右手负在身后,静静望着屋舍前一袭白衫,跪倒在地的菱儿。
“当年,你切腹取女,自己身殉火刑,救得朕一命。朕心中感激不尽,还未对你言谢。今日说来,不知是否晚了。多谢。”
菱儿惨然一笑,这院子里有许多荆棘枯草,不巧,她双膝跪地时迎接圣驾之时,跪在了一株长满荆刺的枯枝,钻心疼痛之下,汗透衣衫。
聂擎天见她面容苍白,微微蹙眉,说道:“起来说话。”
菱儿身子一颤,“是。”
她站起身来,快速看了一眼聂擎天的面颊,见他正望着花丛方向,并不曾朝她望来,心中不禁一阵失落。
“……哪里是菱儿救得公子性命呢?是公子鸿福齐天,命不该丧。想必是,公子那时在苍穹皇陵之内见到心妍的死状,太过伤心,才陷入垂死边缘。我那时虽愿意以一命换回公子的性命……”
菱儿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续道:“可是,那神族长老墨渊可怜我,于是早已安排下去,行火刑之时,以草人代替我受刑,将产女昏厥的我,安置在营帐之内。命医者为我医治,我这才保下一命。”
聂擎天抿唇轻笑,淡淡道:“总归,你有心救朕,朕自当感激于你。”顿了一顿,问道:“十年前,朕让你所做之事,你可做好了?”
菱儿面露苦色,点了点头,说道:“那时……公子在神族兵营醒来后,问明墨渊菱儿所在之处,便来看望菱儿,菱儿……还未曾谢过公子。”
聂擎天挑眉,向前迫近一步。
“你,讽刺朕?”他声音不耐,冷冷笑道:“朕那时看望你,只是想起,你擅长作画。当年你所画的朕的背影,可谓惟妙惟肖,纵是耳际一块胎记也画的极为传神。”
菱儿莫名生惧,倒退两步,颤声道:“菱儿不敢出言讽刺公子。十年前,公子让菱儿帮你画心妍的千卷画像,菱儿便以公子认芊芊为女儿、将芊芊养育成人为条件,与公子达成了十年之期,十年后,向公子交出千卷画像。”
聂擎天心中猛然一动,握住菱儿的左肩,疾声问道:“千卷画像,可是作好了?”
菱儿肩头剧痛难当,身子仿佛因为惧怕而猛烈颤抖,唤道:“公子……”
她跪在聂擎天面前,低声道:“十年之期菱儿未能达成,菱儿愿意以一死恕罪。只是求公子一定要善待芊芊……”
聂擎天身躯猛然一晃,“……这么说,妍儿的画像,你并没有作好?你根本不曾着墨去画,是不是?你……你有意让朕心伤,是不是?”
菱儿急忙摇头,“不是的!菱儿有着墨,也有作画,可……可是……”
聂擎天拧紧双眉,“可是什么?”眸光轻转,望向菱儿身后千数画轴,走去便要打开一幅画轴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