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妍摇摇头,轻声道:“我与你一般的心思。我不要你受蜂毒折磨。要生我们一起生,要死我们一起死。”
两人说着,深深凝视着彼此,谁也不肯先行吃下解药,生怕自己服下了解药,另一颗解药不能及时得到,而一生一死,阴阳两隔。
思恩嘻嘻一笑,将解药拿过,从中间掰做了两半,分别喂进了父母的口中。
“爹爹、妈妈一人吃半颗解药,这样身上的毒,就解了一半。都会少受一些蜂毒的折磨。岂不是对彼此都好。”
杨骜与心妍相对一笑,将解药吞下腹中,静坐片刻,陡然间只觉胸腔之内鲜血翻滚,两人同时呕出血来,赤红血迹淌下唇角,身上疼痛如蜂在蛰,比未服解药之前更加难过十倍还多。
杨煜见状大惊,将杨骜、心妍抱在怀中,瞪视于清凤,怒斥:“为什么会这样?解药是假的!不然他们好端端的怎会吐血,好似中毒更深了!”
于清凤断然道:“解药绝对是真的。只是,这一颗解药,他们两人每人只服一半,反而加剧了蜂毒发作,原本能够活十天之久,这时仅能活五天。除非尽早吃下另一半的解药,不然的话,这两人可就性命有忧了!”
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声色俱厉道:“杨五爷,还请速速准备与薇儿完婚吧!你早该给薇儿一个交代啦!”
杨煜大怒,震袖立起,咒道:“老妖妇!你儿子妄图强抢妍做他的妻子,被我三哥及时阻止。你这里又与你女儿一起强抢我杨煜为聂白薇的丈夫。你们果然是一家人。哼!”
杨煜说着,奔去拉住白薇的手,冷冷说道:“我这便跟你拜堂。”
白薇手掌被他紧紧攥住,仿佛被一个铁箍钳住了,疼痛钻心,连忙挣扯,说道:“放开我!你干什么!”
杨煜斜斜睨着她,“你不是要我给你一个交代么?我这就给你交代!”拉着白薇一起噗通跪在地上,左手掌按住白薇的头,猛然下压,两人一起磕了三个头。
白薇后脑给杨煜按住了,他力道极猛,她敌不过他,唯有同他一起磕头。她额头撞在石阶棱角,登时皮开肉绽,鲜血长流,倏地借来神力,推开杨煜,凄然道:“我不与你成亲。我……我不需要你向我交代。”
于清凤见女儿头破血流,心疼不已,不悦道:“杨五爷,你休要胡闹。哀家知道你求药心切,但哀家的女儿可不能如此草率与你成亲。哀家已将说了,明日操办你们的婚礼,全无商寰宇帝!”左臂一挥,喝道:“来人啊,将苍穹王夫妇送出宫去!”
于清凤话音方落,吉恩十数名侍卫便即将心妍、杨骜、杨怅、思恩几人带下殿去。
杨煜望着杨骜一行离去的背影,回首说道:“于太后,我杨煜说话也全无商寰宇帝。我要今晚成婚。今晚便与你女儿洞房。你今夜来验收洞房结果。立刻连夜给我三哥他们送去解药!晚一点也不成!”
白薇身子禁不住大颤,心想自己成了什么了,杨五哥换取解药的工具么,为什么他说起与她成亲一事,语气之中全无半分情意。
于清凤微微思忖,低声道:“今晚……虽然急了些,但是趁着哀家今日是六十岁寿辰的喜庆日子,也可为你二人一起将喜事办了。”
白薇倏地立起,面色惨白,喃喃道:“母后!你要逼死女儿么!给女儿一点脸面,可好?女儿宁可不嫁,也不这么嫁的没有尊严。”身子一侧,便向无常手中的木剑刎去。
那木剑正是杨骜方才与千名吉恩兵搏斗之时,所使的战神木剑,剑刃开启,正自锋利。
白薇此举大是始料不及,无常未及闪躲,登时间,白薇脖间皮肉被剑刃割破,鲜血四溅,刺目惊心。
宾客大惊四起,女眷纷纷尖声大叫。
“薇儿!”于清凤惊声呼喊,自大椅立起便朝殿中奔去。
白薇身子缓缓跌落,伏在地上,伸手扯住杨煜的衣摆,轻轻唤道:“杨五哥……”
杨煜心中猛然一疼,这一股疼痛之后,便即痛的整颗心脏也难以承受,最后连呼吸也难。
他缓缓蹲下身子,将白薇搂在怀中,责道:“你干什么做傻事?我……我一向的口没遮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听过就算了,干什么当真?”
白薇惨然一笑,泪珠自眼尾滚落,滴在杨煜的手背之上。
杨煜只觉她的泪水温温热热,自己手背也被刺痛了。倏地手弹开了三寸,双目紧紧盯着自己手背上,白薇的泪珠,心想为什么她落泪,他心中如此之痛,为什么?
白薇慢慢抬手抚向杨煜的脸颊,但她气力太虚,手抬至一半,便即落了下去,喃喃说道:“你……你相信我,我没有起过一点的害人……害人之心。心妍好容易才与你三哥团圆,我……我怎么会下毒害他们呢……”
杨煜点了点头,以手捂住她脖间伤口,鲜血兀自从他指缝溢出。
“我信你就是。别说话,我传御医给你看伤。”转身对惊愣的仆婢厉声喝道:“快传御医!”
小婢闻令立刻奔出殿去。
便在此时,于清凤踱下殿来,身子一软,坐倒在女儿身边,两行眼泪淌过脸颊。
“薇儿,你这是做什么……母后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白薇轻轻握住于清凤的手,祈求道:“母后,命人去给心妍、苍穹王二人送解药吧,好么?随后,也放了杨五哥,让他离去吧。”
于清凤冷冷一笑,沉声道:“薇儿若是安安好好的活着,每日里还能唤哀家一声母后,那便一切都好说,薇儿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就此命折于此,苍穹王夫妇两人便休想得到解药。”
于清凤说着,心念大动,瞪视杨煜,厉声道:“你听好了,薇儿为了你,可是将性命都几近赔上了,你若是有一点良心,便留在她身边照顾于她,哪怕她就此成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废人,你也休想离开她半步!”
白薇急急道:“母后,不要勉强杨……杨五……”口中鲜血不住外涌,意识昏沉,不醒人事。
杨煜望着白薇的毫无血色的脸颊,唇角泛起苦笑,心想强自将两人拴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喃喃道。
“于太后,你放心。我既然向你赌了誓,那么我杨煜自此而后,便是聂白薇的驸马,这一辈子给她当牛作马,绝不离开她半步。”
杨煜抬头望着殿外灰蒙蒙的天空,怎么也没有想到,杨煜这一生竟会为了一颗毒蜂解药,而卖身为聂白薇的驸马……
吉恩国,城门处。
士兵将心妍、杨骜几人押至城门处,便放了行。
心妍拉着杨怅,杨骜拉着思恩,四人朝着帝都街头缓缓踱去。
“三爷,你也有意让煜儿留在吉恩国,是不是?”心妍与杨骜相偎相依,缓慢前行。
杨骜回转了眼眸,睇向爱妻娇美容颜,轻轻道:“嗯,其实,我早已看出,于清凤并非恶意。若是煜儿与你我一同强行离去,于清凤势必也会赠给你我解药。然而,我并未点透,因我存了一丝念想,将煜儿留下,与白薇一起,并非一件坏事。”
心妍微微一叹,“只怕……”说着便摇了摇头,“一切皆是煜儿与白薇两人的事。他们随后怎样,全看天意……”
城楼上,暗处,聂擎天双目紧紧凝视心妍离去的方向,直至心妍的身影被人群淹没,也不舍将视线收回。
“皇上,芊芊公主方才自太后寝居药房之内盗了毒蜂解药,不知她是否要给杨骜等人送解药去,是否要对她加以阻拦。”一名侍卫在聂擎天身侧,轻轻道。
聂擎天一怔,回神,想了一想,淡淡道:“不必了,待芊芊回宫之后,她所犯几桩罪过,朕一齐与她清算。”
“是。”侍卫微微停顿,又道:“杨骜、柳心妍一家四口,五日之内若是出不得吉恩国境,是否真的派人取了其四人的性命?”
聂擎天自嘲一笑,语气颇为无奈:“杨骜那小子中毒颇深,给他一个月,他也难带着妍儿离开我吉恩国境。罢了,随其去吧。朕……怎忍妍儿丢了性命……,再有,命吉恩大将撤军,与苍穹国熄战,”
“是。”侍卫转身朝城楼外走了几步,但似乎想起什么,又折转了身来,说道:“皇上,被囚在冷宫之内的那位女主子,昨夜旧疾复发,小腹疼痛不止,听看守冷宫的老嬷嬷说,那女主子呕了血,性命垂危,皇上是否去看一看她?”
聂擎天双眸之中卷起不耐之色,微微垂下长睫,冷声道:“朕不记得冷宫之中囚禁有人。你方才说冷宫中,有人?”声音中充满威胁与气怒。
侍卫身子大颤,“不……不……没……没有。属下知错。”快步退下城楼。
聂擎天放目向熙攘街头望去,早已不见了心妍的身影。唯有细雨纷飞,枯叶飘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