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恩举手道:“五叔我也去!杨怅虽然没说,我可了解他,他也势必要去!”
心妍低下身来,望着杨怅,微笑道:“皇上啊皇上,你能丢下政事,跟小女子一起东去吉恩国么?小女子知道,你政务可是十分繁忙的。”
杨怅想起方才还出言要娶心妍为妻,不禁脸颊之上热辣辣的,说道:“朕字都没认全呢,政事目前还不需朕操心。朕只负责往金銮宝座上一坐就成。其他的事,暂由杨德广也就是朕的皇祖父代办。朕随你微服出巡,自然可以。”
心妍点点头,“好!那咱们便回宫稍事安排,即刻动身去吉恩国!”
杨煜道:“好。”伸手就要拉着心妍的手。熟料,啪的一声,杨怅已经剑鞘打到他的手背,杨煜痛呼缩手,手背已经血淋淋的一道红肿印记。
杨怅挑眉,淡淡道:“朕的母亲,你休想侵犯。”
他将长剑挂回腰中,拉着心妍的手,径自向前走去,心妍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杨骜的墓碑,才转回头去,与杨怅一同离开。
杨煜恨恨道:“我拉妍手那会儿,你小子还没影没踪呢!以前挨三哥的打,三哥死后挨他儿子的打!什么烂世道!”
思恩哈哈一笑,“大皇叔,五皇叔,薇儿师父,小狐狸咱们也走。”骑在狐狸背上,一手扯住杨殇、一手扯住杨煜,紧跟心妍之后。白薇亦满脸笑意,随之而去。
一个月后。
大漠吉恩国。帝都。
正直酷暑七月天。
今日吉恩国有贵客到,于是吉恩皇帝早已下令清城一日,百姓不得入城门之内,以免惊扰贵客。
吉恩皇帝聂擎天亲自携皇亲国戚出得皇宫,迎到城门前。远远看见一辆气派的马车缓缓驰近了,最后停在城门边。
车夫掀起车帘,说道:“各位贵客,南城门到了!请下车。”
白薇已然退下曾袍,着女儿装,率先奔下马车,搂住聂擎天的胳膊,叫道:“擎天哥哥!好久不见!你鬓角白发更多了!”
聂擎天望见妹子,微微斥道:“凤儿催我给你去了不下百封书信,你也不回来看望她。她可恨极了把你拐跑那小子!”
白薇脸上一红,偷偷看了一眼左手牵杨怅、右手牵思恩的杨煜。
“没人拐跑了我。要是有人拐跑我,那也算一回。唉……”猛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极是无奈,心想是自己跟着杨五哥,不肯回家,不能怨杨五哥什么。
心妍走到聂擎天的身边,盈盈拜倒:“聂大哥,你好。”
聂擎天将她扶起,关切道:“你声音怎地哑成了这样?路上可没累坏么?”
心妍微微一笑:“一路上由寒到暖,四季变幻,受了点风寒,嗓子难受的很,说不出话来。你只听声音,认得出我么?”
聂擎天微微一笑,正色道:“那可认不出来。即便你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敢认呢。我方才看见了你,还道这是谁家的小妹子出来捣乱。原来竟是妍儿。你可一点也没变呢。”指向城内,续道:“走,宫中已备下酒席,进宫之后,慢慢谈。”
众人进宫,欢谈笑饮,用了晚宴。
心妍见怅儿、思恩犯困,便让杨煜、白薇将两个孩子送回屋内。而后,她与聂擎天自宴席之中起身,在皇宫院中散步。
“聂大哥,我这次来吉恩国,是来向你赔不是的。苍穹兵可使得你吉恩兵折损了不少。真是极大的罪过。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聂擎天食指搁在心妍唇前,说道。
“妍儿,咱们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你大病初愈,才得苏醒,来到聂大哥的国内,聂大哥便会尽地主之谊,好好的款待于你。这些战场上的事,等到妍儿在吉恩国玩的尽兴之时,再谈不迟。”
心妍微微踟蹰:“这……”
聂擎天微微一笑,“妍儿来的可巧,过几日便是我母后六十岁生辰。你们也一同参加她老人家的寿辰宴,一起热闹热闹。她可好客的很。”
心妍见聂擎天仿佛并不愿与她谈及战事,心想聂大哥难道并不着急将战事结束么?为什么?
“嗯。也是,亏了你这时告诉了我。不然啊。我来不及备下贺礼,可要空手见凤儿了,那可多有失礼。”
便在此时,一阵响雷滚过天际,乌云翻滚,不多时,便有豆大的雨珠砸下。
聂擎天忙抬起衣袖为心妍遮雨,快步带她来到廊下躲雨,见她喷嚏不止,仿佛风寒加重,于是将心妍送到了卧室边,说道:“今日你旅途奔波,聂大哥便不多与你叙旧。一会我差下人给你送些汤药,你服了药后,好生歇息。明日咱们再叙。”
心妍颔首,“好。”朝聂擎天福身一拜,便推门进屋,将门由内掩住了。
长廊处黑影一晃,聂擎天几步走去,见是无常、黑白二人。
无常叽叽咯咯许久,说道:“心妍主子来了,可别出了什么乱子。”
聂擎天微微颔首,淡淡道:“你二人将那犯人看守好了便是。其余的,不需多虑。妍儿来此有我照顾,能出什么乱子……”
无常、黑白相望一眼,齐声答道。
“是。犯人关在那地方,不用人看管,任其插翅也难逃。”
转身穿进雨幕,疾步奔走,转过了院墙。
聂擎天凝视着院中磅礴雨势,雨滴敲打地面,他心中亦烦乱不已。
妍儿便在他的不远处,他只要推开一扇房门,便能看到她的容颜。
这是十年来,他一直以来所希冀的,然而,此时她来到了他的身边,他却莫名的忌惮,不敢冒然亲近。
他恐怕稍一接近,便破坏了两人之间这份美好的情意,最后落得不欢而散,那可令他如何承受?
聂擎天驻足廊中,观雨许久,才折转了脚步,踱步心妍所居卧室的窗外。
疾风将窗子吹开了三寸的缝隙,他隔窗而望,见心妍刚用过治风寒的汤药,走到床畔,正自宽解罗衣、准备歇下。
心妍伸手拉开腰中系带,退去外衣的一瞬,聂擎天浑身一热,心中猛然一荡,慌忙忙别开了眼,将窗户轻轻合上,举步离去。
心妍解衣之后、散开长发,躺倒在床,脑海之中时时浮现杨骜的面容。
虽隔了两生两世又十年,杨骜的面颊却依旧清晰的刻在心间。
陡然间想起皇陵旁杨骜的坟墓,心中一酸,泪水自眼角淌下,不多时,便将枕巾浸湿了。
算起来,可有许久许久没有见到他了,这一生也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他,想及此处,心内一片凄凉。
待求得聂大哥同意撤兵熄战,百姓安康,国家太平,她回到苍穹国之后,将怅儿、思恩抚养成人,安排好两个孩子的终身大事,她便要追随杨骜而去。
没有杨骜的日子,总也冷清。
随后,一连五日,聂擎天皆热情招待,尽地主之谊,协同吉恩朝中文武官员,与心妍一同在吉恩名胜河川游玩。
聂擎天对心妍生活起居、小事琐事,亦照顾的极为周到,但却独独不与心妍谈极苍穹、吉恩两军熄战之事。
这夜,心妍与之前几日一样,由聂擎天送回房门前,与他辞别之后,便进屋梳洗准备歇下。
她刚刚坐在床沿,寻思聂大哥为什么总是对两军熄战一事避而不谈?
正在此时,只听杨煜的声音在屋外道:“妍,睡下了?我与你说些小事。”
心妍开门,见杨煜站在门外,问道:“煜儿,这么晚了,你来干嘛?快进来。”迎他进屋。
杨煜将手中一个小篮子放在桌上,从篮中拿出三、五碟糕点,放在桌上。
“妍,你坐下,这些甜点是今日我在市集买的。小白薇说这是吉恩国的特产,美味的很,不尝一尝,可要后悔。”
心妍坐倒在椅,拿起一块桃酥放进嘴中,心想这与苍穹的桃酥差别也不大。“是美味的很。跟苍穹国的桃酥差不多一种味儿。嘻嘻。”见杨煜神色复杂的凝着她。
心妍忙咀嚼口中食物,问道:“煜儿,有事吧?和我还须隐瞒么?”
杨煜微微一笑,踟蹰道。
“我说出来,只怕你会说我在翻人闲话、论人长短。你这五天可忙的厉害,一天到晚的跟聂国主游山玩水、泛舟听戏、钓鱼打猎,可谓是变着法的玩。可把咱们来这里的初衷全全抛到脑后了。”
心妍心中一酸,说道:“煜儿,你……咳……咳……你何出此言?”
她情急之下,待要说话,那桃酥哽在喉间,难以咽下,慌忙抓起茶壶斟满茶水,将喉间食物冲下腹去,才脸红狼狈道。
“你这可就冤枉了我。我哪里把咱们来吉恩国的初衷给忘了呀?咱们是见不得百姓疾苦、士兵残杀,是以才来请聂大哥忘却前嫌,同意熄战的,不是么?”
杨煜方才看到她被食物噎到了,心中猛然一紧,若是平时,早已帮她拍抚背部、斟茶倒水,只是这几日她与聂擎天实在走的太亲近,他心中莫名来气,于是眼睁睁看她出糗,也不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