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妍疑道:“哦?你有主意可以免除两军厮杀?快说来听听。”
杨殇颔首,“有一人,可以劝聂国主下令停战。而且,只要这人开口,那便保管聂擎天是有求必应、眉花眼笑,什么怒气都消去了。”
心妍拧眉,奇道:“谁?这么大能耐。”
杨殇微微一笑,指着心妍的方向。“你。”
心妍浑身一热,手心也出了汗水,良久喃喃道:“我……我虽不敢确信自己能劝聂大哥撤兵,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那也不能放弃。咱们这便去吉恩兵营见聂大哥去。”
杨怅自父亲墓边走来,淡淡道:“吉恩兵的兵营是在苍穹国界不假,可是嘛,聂擎天可不在兵营之内,他早在九年前已经回去了吉恩国,将战事交给了他手下将军来料理。而吉恩将军全听聂擎天的号令,是以,若是去吉恩兵营,不见得能劝得吉恩将兵撤军。”
杨怅年岁虽小,但是却将诸事分析的头头是道。
心妍道:“那么,我立刻修书给聂大哥……”
杨殇微微蹙眉,接口道:“柳儿,你若是给聂擎天去封书信,恐怕难以令他信服你已经苏醒了来。还会令他生疑是我苍穹国作伪。我寻思咱们得走一趟吉恩国,与聂国主会一会面,当面言和,可比什么都强。”
心妍笑道:“这有何难。别说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务必得去求见聂大哥。纵是零星半点的事情也没,十年不见,我登门到访那也是应该的。”
杨殇点了点头,“那么及早动身。只是,我身为苍穹大将军,可不能轻易离开苍穹兵营、抛下士兵,却不知让谁护送你去吉恩国呢。”说到此处,皱起了眉头。
杨怅扯扯心妍的衣袖,说道:“姑娘,你去吉恩国,路途遥远,朕可以送你一程。”
杨殇哑然失笑,对怅儿、思恩两人道:“你们两个小鬼,还不喊母亲!你们终日念叨着母亲何时自外婆家回来,这可不是回来了?怎么却不认了?”
心妍一怔,随即会意,定是梁淑贞等人在怅儿、思恩问及母亲去向之时,说道他们母亲去了外婆家,不多时便回来了。
杨怅听到‘母亲’二字,身子陡然一震,脸上神色也变了,倏地丢开了心妍的衣袖,拔脚便朝树林奔去,不消片刻,便隐身在了树木之后。
心妍大声唤道:“怅儿,怅儿!”连喊几声,也不听杨怅回答,叹道:“他怪我这么多年没有留在他的身边照顾他。”
心妍转回了身,登时望见思恩含着两眼泪珠凝视着她,低低的道:“母亲……我和哥哥去外婆家很多次,可是柳府院中除了一些土坟,没有别的物事,你……你当时如果在柳府,见了我和哥哥,怎么不来和我们碰面?”
心妍眼眶一酸,心想她并不在柳府,而是在皇陵。“是母亲的错。以后对你们寸步不离了。”伸手要抱思恩。
思恩倏地从杨殇肩头滑下,搂住杨殇的腰,别过了脸,不看心妍,仿佛对心妍抵触极了。
心妍两只手臂慢慢垂下,心想自己十年不曾尽到做母亲的责任,要一时之间要这两个孩子对她亲热非常,那是为难了两个孩子。来日方长,也不急于一时。
杨殇对心妍宽慰道:“怅儿、思恩终日念着你,这时太开心,害羞了,这才不敢与你亲近呢。”
思恩趴在杨殇的肩头,低声道:“大皇叔,五叔叔和薇儿师父怎么还不来给我父皇上坟,往年祭日时候,他们早就到了。”
忽听一名女子声音道:“思思,你久等了。薇儿师父来喽!”
心妍闻声心中大喜,转过了头,见一人身穿灰色曾袍,快步上山,于是迎上前去,说道:“白薇!你也来了!”
这身穿曾袍的女子二十六、七年岁,正是白薇。她连带笑意,亲热拉着心妍的手,说道:“我来了好一会儿啦,被一个胆小的耗子拖住手脚,藏在那边树林后,不让出来。”说着向西一指。
心妍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灰影一闪,一人躲在了树后,露出了曾袍一角,想来是个和尚。
白薇笑道:“瞧他能躲到什么时候,等一会儿咱们走了,让他一人躲在那里,被大雪埋成一个大雪人。”
心妍一双妙目上下打量白薇,说道:“薇儿,你怎么身穿一身曾袍?可真让人费解!”
白薇掩嘴一笑,扭头望着山壁,伸手拔下一株艳色小花,说道:“十年前,我在这皇陵内,见到我哥哥怀抱你的尸首,咽了气……”
心妍大惊,浑身大颤,叫道:“啊呦!聂大哥咽了气!”
白薇忙道:“别着急。现在又能喘气啦!我自皇陵走后,杨菱儿亲自负着我哥哥的尸首,去神族兵营,求墨渊为她行火刑,以她的性命救回了我哥哥的命。我哥哥可又活了。只是菱儿嘛……唉……”
心妍叹了一口气,喃喃道:“菱儿,菱儿。”
语气之中充满可惜与钦服,随即续道:“你那时发现你哥哥咽了气,可没伤心坏了么?”
白薇微微一笑,仿佛那日的伤痛还徘徊心间,说道。
“怎么没有?我啊,根本不能相信我哥哥会死在苍穹皇陵之内。于是,给我吓得连滚带爬出了皇陵。我寻思,我、杨五哥、你还有擎天哥哥,咱们约好了要骑马打猎,我便恍恍惚惚在帝都大街行走,一路走一路问杨五哥的下落。我逢人便问‘你可有看见我杨五哥了么?’”
心妍听着便知白薇吃了不少的苦,心也跟着揪了起来,拉住白薇的手,说道。
“你找到煜儿了么?我只记得那时我在皇宫乾清殿主卧刎去性命,煜儿拔脚便跑了,身影消失在大雪中,不见了踪影。”
白薇突然面上神色变了,气愤道。
“哼,那时我找杨五哥,街上百姓把我当傻妞,给我乱指路。我东奔西走,也找不到杨五哥。后来累到走不动了,便在一个小溪边的树根下歇脚。正不知如何是好,便听一个老师太说道‘阿弥陀佛,施主,你尘缘已尽’。”
心妍听她语气之中充满气怒,仿佛对那师太极为不满,笑道。
“薇儿,你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师太的话,令你心烦吧。”
白薇咯咯一笑,点头道。
“是啊。我就纳了闷,我坐在树根下歇歇脚,又碍着那师太什么事啦。干什么无缘无故要来说我尘缘已尽。我抬起头,还没看清她的脸,她已经奔的远了,我气不过,一定要追上去问她,干什么要说我尘缘尽了。”
心妍哈哈笑道:“那你追上她了么?”
白薇将手中小花扔在地上,尴尬道。
“我饿了几天,脚程好慢。总跟不上她。一路尾随她上了山,来到一个叫做忘忧庵的尼姑庵门前。”
心妍心中一跳,惊道:“啊呀,真巧!静安师太,我大师傅便在那忘忧庵呢。”
白薇双目一亮,咧嘴笑道,
“那老师太前脚就要跨进庵门,我一纵而出,抱住她双腿,张口就道‘臭尼姑,你自己尘缘尽了,便也要别人跟你一起尘缘都尽了?我告诉你,我可是要杨五哥当我的驸马的,你不准么?’,我问完,那师太也不睬我,只盯着我嘿嘿直笑,我抬头一看,吓得昏了过去。”
心妍挑眉,疑惑道:“那师太样貌如此可怖!”她怎么不记得忘忧庵有这等人物?
白薇刷刷摇头,道:“那师太长得标致的很!只是……只是……嘿嘿……”说着便脸红似血,声音也越发的小了。
心妍双手合十,啪的一拍,笑道。
“那师太是大师傅!你给她说,要她儿子当你驸马,给她逮个正着,你不好意思了,是不是?”
白薇吐吐舌,点头道。
“正是。那可尴尬的很。我昏了几天,终于醒来。静安师太给我准备了斋菜,一点油水也没。我实在不想吃,可谁让我饿极了呢,连吃两大碗白米饭。随后问她‘师太,你可有见到杨五哥么?’”
心妍连连点头,“是啊,我在庵中住过一阵子,那里斋饭清淡的很。”顿了一顿,续道:“噢,大师傅可知道煜儿的下落?”
白薇扁了扁嘴,
“静安师太笑的慈眉善目,说什么‘我那混小子可是个一无是处的混账玩意儿,你跟了他,这辈子可没出头之日。’我说我乐意,嘿嘿。刷的抽剑,指着静安师太,问她‘说,杨五哥在哪里?’”
心妍不禁心惊肉跳,责道:“大师傅给你饭菜吃,你拿剑指着她,这可是恩将仇报了!”
白薇微微咳嗽,理亏道。
“谁说不是呢。静安师太也是这么说。我当时刚吃饱,气血旺盛,一股气就拔剑指她。哼,静安师太便说我杀气太重,要给我念十天十夜的经文,为我减去心中杀气。开玩笑!我可听不了她念十天十夜的经,还不如一剑杀了我呢。我着急找杨五哥,抬脚就朝庵外奔去。谁知道,双腿一软,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