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骜力运肩头,震落杨殇左手,抿唇笑道:“一个不容你们跟随而至、不容你们打扰的地方!一个将只会有朕与她的地方。”微微沉下声音:“来人,押上玲珑,随朕来。”
“遵命!”两名士兵倏地钳住了玲珑的手臂,将她困在。
玲珑大惊,左右挣扯,惊惶而问:“哥哥,你为什么让他们押着我?心妍的死与我毫无关系,你……你难道要我为她的死而负责?你不讲道理……”
杨骜竟而不答,睇了一眼邓御医,“你随朕一起走一趟。”
“是。”邓御医负起药箱,颔首道。
杨骜、邓御医、贾信、以及被数兵押解的玲珑刚出屋入院,聂擎天、杨殇二人便追出院中。
“杨骜,你站住,不说出你要将心妍尸首怎样,便休想离开。”聂擎天声音虚弱颤抖。
杨骜脸生不耐,淡淡瞥向依着门框而立、闲看好戏的花无泽。
“花六弟,劳你大驾,牵制住聂擎天与杨殇两人的脚步,我要办之事,他两人不得前去打搅。”
花无泽道:“小事一桩。乐意效劳。”自腰间抽出长剑,纵跃而出,落地之时,已到聂擎天、杨殇两人身前,长剑指出,雪花一片片落在剑身之上,竟不黏着,“两位,请留步。”
侍卫牵来马车,杨骜抱心妍率先进入马车,邓御医紧随其后。
贾信自两兵手中接过玲珑,看着花无泽以一敌二,心生担忧,随即令道:“花少主一人怕是难敌杨殇、聂擎天两人,多派些人马,将他两人给困住了!别追了来,到时惹得三爷不快!”
两兵齐声答道:“是!”奔走调兵。
贾信押玲珑一同进了马车。
车夫隔帘,恭谨问道:“爷,去哪?”
“皇陵。”杨骜声线如冰,淡淡道。
主卧内。
梁淑贞扶着门框望着渐渐驶出乾清殿,隐在大雪之中的马车,心中莫名失落,对杨骜怎也放心不下。
“太上皇,你说,骜儿这是去哪里呢?”
杨德广亦是微微茫然,摇了摇头,“这……我可猜不出呢,你也担心骜儿这孩子做出傻事来,是不是?”
“是啊。骜儿为了心妍,真不知会做出什么!”
梁淑贞说着,忽然想起一事,倏地转身,急匆匆朝床榻走去。
“哀家方才瞧见骜儿好像放在怅儿襁褓之内什么物事,骜儿神情严肃,这物事必然不是寻常之物。”
梁淑贞说着,便伸手探向怅儿的襁褓之内,指尖一凉,触到坚硬冰冷之物,忙握拢手指,将物事拿出,呈在眼前。一看之下,大为吃惊。“这……这……”
护在床边的天候、天骄、飘絮登时跪倒在地。目光愕然、敬畏的望着梁淑贞手中之物,那两件物事,一个是剔透玉石,一个是黄金令牌,正是苍穹国皇位与兵权的象征之物,玉玺和兵符。
梁淑贞身子一软,坐倒在床沿,喃喃道:“骜儿为何将皇位与兵权交给一个刚刚满月的婴孩?骜儿……哀家的骜儿……”
梁淑贞越想心中越乱,最后焦灼难抑,两行热泪涌出眼眶,颓然道:“难道……难道骜儿竟打算一去不回……”顿了一顿,喝道:“来人啊!四处去寻皇上!”
皇陵。
皇陵入口之处,候着数名侍卫。
一人道:“康哥,你先前给我说的事,我睡了一觉,又给忘了,若欲救活寒玉棺中之人,便要以心头血洒满寒玉棺顶,随即在心头血上铺就千朵魂归花,然后在寒玉棺畔,跪守七天日夜,那棺中人便醒来了,是也不是?”
那被称康哥的人,笑道:“你只说对了一小半。却是没有说对最主要的。小李,你给小张讲一下子,小张这大脑袋是属猪的,他奶奶的,给他说了几百次,他也记不住!”
那小李打了个哈哈,拉着小张,细心道:“小张啊,是这样的,欲舍心头血救活寒玉棺中人,不是谁都能救,更加不是谁的心头血都可以,这付出心头血之人必须真爱棺中之人,也必须是棺中之人的真爱之人,如此才可,你记好了,可别再忘了,不好让康哥天天骂你奶奶的长,你奶奶的短。”
“我奶奶的头发长,我奶奶的见识短。哈哈,哈哈。”那小张说着,突然间嘴巴张得像个鸡蛋,‘哦’的一声,说道:“也就是说,必须两人心心相惜,情意绵绵才可以救得棺中之人人。不过,话说回来,付出心头血之人,可还能活命么?传说中又是怎么说的?”
小李挠挠鼻子,犯难道:“这我可说不上来。咱们请教请教康哥。”与小张一起齐齐看向那姓康的侍卫。
那姓康的一敛神色,严肃道:“若问那付出了心头血的深情之人能否活命,相传是……”
他说到这里,忽然从数丈之外传来了隆隆车轮之声,待马车行到近处,众兵望见了马车之上的龙纹,当即纷纷跪倒在地。
“参见皇上。”众兵齐呼。
马车停下一瞬,贾信率先跳下马车,将玲珑也一同押解下来。邓御医随即跳下车来。
杨骜怀抱心妍最后自马车下来。望了一眼皇陵入口,对贾信三人令道:“你三人先去摆放寒玉棺的墓室之中等朕。朕与妍儿随后便到。”不待三人答复,径自朝魂归花海而去。
皇陵。寒玉棺所在墓室。
墓室之中白雾如纱,寒气逼人。
玲珑坐在角落石上,寒颤不止,心中突突乱跳,一会儿想哥哥带她来此处做什么?要杀了她为柳心妍报仇吗?一会儿想这寒玉棺世上仅有一副,难道哥哥要将寒玉棺给柳心妍用?哼,柳心妍又有什么资格用寒玉棺啦?
过不多时,沉稳脚步声起,杨骜迈步踱进,将心妍尸首放在一张冰冷石床之上。
邓御医不解道:“皇上,让老夫来此处,不知所为何事?”
杨骜淡淡一笑,向邓御医颔首示意:“邓御医,请你先来为妍儿把脉,问诊。”
邓御医医术精湛超群,仅远观面色,便知心妍气绝已久,早已经与世长绝,但皇帝的命令,不容违抗,仍旧走近数步,小心翼翼搭在心妍手腕,为其把脉。
“心妍主子脉搏、心跳皆无。已然难以回天。先前玲珑皇后心脏被匕首刺伤,然而心脏尚且有一息跳动,依靠换心,能够将性命救活。此时心妍主子虽也是被匕首所伤,但因这颗心脏本是玲珑皇后的心脏,染有恶疾,且两度被匕首刺伤,纵使是换心,也难以将心妍主子救活了。”
杨骜微微蹙起剑眉,轻轻问道:“嗯,朕只是想确定她是否已经断气。既是这样,既然妍儿已经死的透彻,她……可会感觉到疼痛?”
邓御医淡淡而笑,摇首说道:“这……人死知觉皆都退去,七情六欲也自然而然的无所知觉,又怎会感觉到疼痛。自然感觉不到。”
“这就好。她若感觉到痛,朕可不忍。”
杨骜点了点头,转而面对心妍,深深望了她脸颊一眼,随即左手抬起握住心妍插在心脏之内匕首的柄端,倏地使力,将心妍胸腔之内的心脏剜了出来。
玲珑见状,登觉可怖难言,吓得脸上血色尽失,啊的一声尖叫了出来:“哥哥,你……你……”
“啊呦,万岁爷!”贾信虽杀敌不少,但眼睁睁看着如此残忍手段,亦心生惧怕,背脊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邓御医虽是见惯了器官伤口,可杨骜此举太过出乎意料,邓御医也是骇然大惊,双膝发软生颤。
杨骜将血淋淋的心脏握在左手之中,鲜血一滴一滴撒渐地上,形成诡异的赤红花朵,他淡淡笑着,如同地狱的撒旦,缓缓走到玲珑的面前,站定脚步。
玲珑惊恐瞪大双目,瞪视杨骜的颊,颤声道:“哥哥……你……你要干什么?”心底升起莫名的惧意,仅觉眼前男人如鬼似魅,当真好生怕人!
“小妹怕什么?你自己的心脏,它曾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有什么可怕?”杨骜右手拉起玲珑的左手,随即将自己左手中的心脏放在玲珑的手掌心中。
玲珑手心一阵湿腻黏润,这感觉直让她感到毛骨悚然,用力向后挣脱右手,那颗心脏便掉落在冰冷的墓室地面。
“还给朕……”杨骜厉声轻喝,凝着玲珑的双眼,逼近一步。
玲珑连退数步,背脊撞在墙壁之上,疼痛难当。
“还给你?什么?还给你什么?哥哥,玲珑好怕,你……你不要吓玲珑!”
杨骜指着跌落在地的心脏,微微一笑,笑意让墓室更阴冷了几分。
“你的心脏,朕已经从妍儿身体内取出,还给了你。此时,轮到你,将妍儿的心脏还给朕。”
玲珑大惊,倏地捂住胸口,连连摇头。
“哥哥,你……你……邓御医已经说了,柳心妍已经没救了,换心也无法救活她,你纵是把这颗完好的心脏还给心妍,她也活不过来。”
杨骜颔首,“朕知道,朕不图以换心让她复生。朕只求她尸首完全,只求她每一处都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