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泽雅笑了一笑,“原来如此,那便依母后之见。待母后的事情处理完了……”狠狠眯眼,厉声道:“再来收拾她!”
康巧慧俯睨着心妍,阴森森问道。
“妍儿,你今日是出不了这屋子的了,皇上也不会寻到此处,哀家已将皇上的视线引向无常、两人,皇上他再精明,也绝对想不到是哀家把你绑了来。他的人只会往边界甚至苍穹国之外去寻你。所以,你不必妄想拖延时间,以待旁人来救你。”
心妍抿唇轻笑,
“康巧慧,你真真是被这羊皮纸折磨的昼不能食、夜不能寐。柳大人临死之前,在羊皮纸上留下血书,你可知道除了梁淑贞之死,他还记下了什么?”冷冷一笑,“可真是一个天大的秘密,若是那秘密公布于世,你康家上下皆都要满门抄斩!”
康巧慧双手颤抖,疾声道:“你!难道……难道是那件事?”
语气停了一停,“你此时才知杀父仇人是谁,又有何用。没错,柳同甫知道了太多他不该知道的事,于是哀家命人在将柳府满门乱剑毙命。后来骜儿派去往井水中投毒灭门之人赶到柳府之时,你府中之人皆已经横尸地上。即便井水中有毒也不能再杀他们二回。”
心妍昨夜打开羊皮纸,将纸上血书看了个十之八。九,虽早前已知自己父母是死于乱剑之下,可听到杀父真凶淡淡然、毫不关己的说出这番话来,心妍依旧气恼愤恨到身躯剧烈颤抖。然而她方才说的惊天秘密,也并非此事。
“康巧慧……”
心妍声音惨然,强自咽下恨意,问道:“我十一岁那年那晚,生病卧床,那夜我听到兵刃之声,于是从卧房门缝向外窥看,那些挥剑斩在我亲人身上的刺客,原来是你的人。那么,我问你,我我父母死后,我伤心欲绝,哭到累时,曾到井边饮水,那阻止我饮下有毒井水之人,是不是你的人?”
“是我的人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不过,哀家不会欺骗一个将死之人,那阻止你饮下井水之人并非哀家的手下,而是……嘿嘿,你不是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么?不然你怎会在父母死后第二天便投奔那人府邸?”
心妍大惊,正是那时,那身着黑衣的男子,夺下她手中水瓢扔在地上,冷声训斥一句‘不想与你父母一样横尸地上,便不要饮这井水’,犹记得那时他纵出柳府,不多时又回来,手中多了一碗清水,似是从隔壁邻居家借来的。
那人见她饮水时的样子可怜,不知为何,在她身畔坐了下来,靠在井沿,与她静静坐了许久,听她稚气哭声听了许久,才起身离开。
他走时,掉了龙纹玉佩。心妍将玉佩捡起,人都说龙纹玉佩只有皇帝才能用,前世那时,皇帝是杨殇,谁曾想到,杨德广会打造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赠给两个最爱的儿子。
康巧慧坐在椅上,许久之后,缓缓道:“骜儿后来兴许是后悔下令派刺客去毒害柳府之人了,他亲自与程家兄弟着夜行衣赶到柳府意图阻止那场毒杀,不过为时已晚,柳府已经横尸满地。他便以为是他的手下已经得手、且乱剑毁了尸。然而,却事实并非如此,哀家寻思,骜儿那孩子名声向来不好,多一重罪又怕什么?灭门柳府之名便让他去担下。”
心妍回想十一岁那晚,她年岁尚小,仅以为是刺客持剑行凶,却不知这其中还有这么许多内幕。喃喃道:“若我早些知道这其中诸多事实,若我早些知道那时捡到的龙纹玉佩是杨骜掉下……”
康巧慧对于前世之事全不知情,于是不以为然,“什么玉佩?”脸色微微变了,说道:“不过,有一事,哀家不明白。为何骜儿明知你是柳同甫之女,为何那时不杀了你,更甚者后来要将你收留身边?哀家可不信他是真的为了‘杀害’柳府一家而感到愧疚。”
“兴许,那夜井边,他并不知我是柳同甫之女,只道是哪家贪玩的孩子吧。”心妍抬起双眼,凝着康巧慧,“太后,你知怎样?原来你才是心肠最黑之人,此时想起,我并不后悔前……”
‘前生杀了你’这几字刚要说出口,便及时打住。
若是前世她死前能够看清事实,从最初最初,她若知道自己杀父仇人是康巧慧,而非她所误认的前世皇帝杨殇,那么前生一切仇恨都不会酿成。
她不会处心积虑要去杨殇身边而投奔睿王府,也不会让杨骜借机利用送到皇帝身畔,更加不会最后惨死狱内。
“母后,别与她啰嗦。”玲珑轻轻说着,蹲下身来看着心妍,“那羊皮纸你究竟藏在了哪里呢?在你身上仔仔细细找了个遍,你每一根发丝也都命下人翻找了,却都没有找出来,该不会你把它吃下腹中了吧?”
颜泽雅掩唇笑了笑,“小妹,你给她开膛破腹,瞧一瞧在不在?”
“还是嫂子主意多。”玲珑口吻赞叹,伸手自怀中取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只是,本公主觉得,她把羊皮纸吃下腹去已有多时,不知道那羊皮纸此时到了哪里,是咽喉呢,胸口呢,还是胃里,抑或是到了肠子里?”
说话同时,匕首在心妍唇边、咽喉、心口、肚腹之处上下比划。
心妍方才已经无惧生死,此时又怎会生惧,淡淡望着玲珑。
颜泽雅道:“既然小妹不能确定羊皮纸到了哪里,那便一寸一寸的找找看。先割开她嘴巴瞧瞧,是不是藏在嘴中,塞在牙缝了?”
心妍不禁想笑,那牙缝是要多大,才能塞得下一张半尺见方的羊皮纸。
“对哦!”
玲珑张着两只无辜大眼,瞧着心妍,匕首划出,嗤的一声在心妍左肩上割出一道血口子,创口极深,深刻见骨。
“你肩膀里面除了血肉和骨头,没有别的。看来不在这里,得去其他地方找找。”
“玲珑,你迟早会付出代价的。”心妍痛的额头渗出冷汗,怒目瞪向颜泽雅,“蠢货,当时忘忧庵推你下石阶的人正是玲珑、太后,你竟忘却子仇,与这两人穿一条裤子!”
颜泽雅身子猛地摇晃,“你……你……说的是真的?玲珑推我下石阶害我流产?她嫁祸给你?”
玲珑笑道:“嫂子,别听这贱人乱说,她是有意挑拨咱们感情呢。”
‘嫂子’二字出口之时,匕首刺进心妍左臂,‘挑拨’二字出口之时,在心妍大腿上划下两刀,‘感情’二字出口一瞬,匕首尖端抵在心妍左颊。
“你是交出来呢?还是不交出来?不过无论怎样,我也要在你脸上画个叉好,让谁见了你都笑你是个奇形怪状的丑八怪。”语气一顿,淡淡道:“柳心妍,我得先告诉你一句话,即便我三哥亲眼看到我这么对你,他也会无动于衷的。”
玲珑语气甚是笃定,像是杨骜当真在亲眼看着这一幕,举起匕首就要划下。
门板噗通一声闷响。
康巧慧大惊,“谁在门外鬼祟,将人押进来!”
几名仆婢开门出屋,从屋外捉来一个粉衣小婢,走回屋内,“太后娘娘,门外除了这名小婢,旁无他人。想必她是误撞才来到了这密室之前。”
那被押进屋的小婢正是草芽。
草芽进屋一瞬,瞧见心妍浑身是血,被四婢制住手足、不能动弹,于是挣开身后仆婢的手,奔去将心妍抱住。
“主子,你……你怎样?”
心妍因疼痛直欲昏厥,暮然间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说着‘主子,你怎么样’,心中一酸,张开眼来,哑声道:“傻瓜,你怎么会来?”
草芽道:“我……”
“将这丫鬟舌头割了,再行刺死。以免她将方才在门外听到之事,全全说了出去。”
康巧慧伸手指着草芽,喝道。
草芽的话便被生生止住。
铮铮两声,那两名黑衣男人抽出长剑,呼的一声朝草芽嘴巴刺去,这两剑若是刺下,必定剜掉她的舌头。
心妍大惊,急忙喝道:“有趣有趣,前太子殿下的身世当真有趣的紧。这个秘密看来要说了出去,让世人皆知。”
康巧慧大惊,喝道:“且慢。”
两兵一凛,持剑退开数步。
康巧慧走到心妍身畔,手指钳住她的下颌,“贱人,你说什么?”
心妍眼前阵阵昏黑,失血过多,呼吸也难,“放了草芽出去,不然,你儿子的身世,将不再是个秘密。天下之人都将知晓。”
康巧慧审度心妍脸颊许久,狞笑道:“是吗?那便看看谁能制得住谁?”向两兵喝道:“狠狠教训草芽!”
话音才落,嗤嗤两声,长剑剜进了草芽小腹当中,左右翻搅,登时之间血肉模糊、腥红满地。草芽捂住小腹痛苦扭转。
“草芽!”心妍心中大恸,哭喊出声,睇向康巧慧,“康巧慧,你放了她,杨殇的身世我绝不说了出去。你放了草芽。放了她!”泪珠漫过眼眶,滚下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