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师在府里等了两天,没等到宗亲们的报复,虽然不至于不安,但太师心里总归是压着一块石头。苦主迟迟没有动作,一是苦主没有胆量报复,二是苦主在酝酿着怎么报复,祉王不是没胆的人,那就只能是第二种可能了。
谢太师手里有祉王的把柄,让人知道这位王爷与北胡人通商,不用他出手,天下人的口水就能将这王爷淹了,只是这个把柄不好用,这是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把柄。做生意,不可能只是祉王一个人的事,供货的人,运货的人,牵线搭桥的人,沿途收钱放行的官兵,等等等等,这是一大群人,断了祉王的生意,也就毁了这一大群人的生路。毁人生路,等于杀人父母,谢太师不想平白无故给自己招这么多的仇人。
“等,”谢太师跟三个儿子道:“老夫倒要看看,祉王是不是要跟老夫搏命。”
谢家的三位公子在这事上只有听命的份。
“明日秦轩就要入京,”谢太师又跟谢安易道:“你记着要去迎他。”
谢大公子应了一声是。
谢二公子撇嘴不屑道:“不过一个武夫。”
“没有这些武夫,你能在家安享富贵?”谢太师看着自己这个在兵部做侍郞的次子,冷声道:“你给老夫滚出去!”
谢二公子没敢再说话,退出了书房。
谢太师看看面前还站着的两个儿子,这两个不比滚出去的那个好多少,书没少读,只是不成才!背着手在书房里踱了几步,谢太师跟长子和三子道:“秦轩手里握着我们谢家在江南的生意。”
“怎么会是他?”谢三公子惊道。
“没有人将货物运出去,这让生意要怎么做?”谢太师反问这个不开窍的儿子道。
谢三公子被问住了。
“我不管你心里想着什么,”谢太师看着谢安易道:“秦轩在京师的这些日子,你必须跟你媳妇是恩爱夫妻。”
谢安易低着头,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是。
“父亲,”书房门外又传来了叫父亲的声音。
大公子和二公子听到这个声音脸色就是一变,这个是谢太师的庶子谢安武的声音。
“进来,”谢太师应声的同时,冲两个嫡子挥了一下手。
谢安武往书房里走时,跟谢安易和谢安世走了一个错肩,谢安武想行礼时,谢安易已经带着自己的同胞弟弟走了出去。
“父亲找这个奴才秧子做什么?”没走出去几步,谢安世便问自家大哥道。
谢安武将这话听得真切,手微微握成了拳,走进了谢太师的书房。
谢安易让谢安世去看看被父亲赶出书房的二弟,自己径直回了小王氏的房里,轻轻摸 一下小王氏怀着孩子的肚子,低声道:“今日也要给秦氏送药,明日秦轩进府后,我不想让她信口胡说。”
小王氏的脸上现了愁云,道:“姐姐的这个脾气就不能改改?”
谢安易一脸的厌恶,“不过是个蛮妇,你能指望她什么?”
小王氏叹气。
“去吧,”谢安易道:“一会儿我还得去见母亲,明日秦轩进府的事还要再安排一下。”
小王氏声音哀哀地道:“只可惜妾身的父亲帮不了表哥。”
谢安易听了小王氏这话才笑了起来,抱了抱小王氏,道:“他生了你,就对我有恩了。”
两个主子在屋里温存,屋外的丫鬟婆子都跟木雕像似的站着,半晌谢安易从屋里出来,这些人给谢安易行礼时,才像又活过来了一样。
小王氏命人煎了一碗参汤,亲自往参汤里倒了一小瓷瓶的药粉。
端着碗的大丫环喜屏低声道:“这药粉的颜色跟往常的不同啊。”
“往常的只会让那女人没力气动弹,”这会儿只有亲信丫环在跟前了,小王氏不用戴面具了,一脸得意地道:“明日那女人的旧情人要来府上,我得让她见不得人。”
喜屏的手一哆嗦,但马上就奉承自己的主子道:“夫人这也是为了她好,不然见了面惹出什么闲话来,她自己坏了名声不说,还连累了大公子。”
“是啊,”小王氏将手里的空瓷瓶随手一扔,起身往屋外走去。
秦氏夫人的屋子里正妻该有的家具摆件一件不少,只是这屋子不像是住着人的,没有活人气不说,还泛着一股霉烂味。
昨天刚喝了一碗汤药的秦氏夫人,这会儿全身无力地躺在床上,被喜屏带着两个婆子又硬生生地灌了一碗汤药下肚,秦氏夫人也只是目光冷冷地看着一旁的小王氏。
小王氏最恨的就是这女人的这双眼睛,这个女人在她面前有什么可自傲的?笑了一下,小王氏跟秦氏夫人说:“姐姐,我表哥说了,明日那个叫秦轩的将军会进府拜见太师。”
听见秦轩这个名字,秦氏夫人身子一颤。
小王氏抿嘴又是一笑,道:“姐姐得快些养好身子才是,不然秦将军看见姐姐病体难支,他心里会难过不是?”
“滚,”秦氏夫人看着小王氏吐了一个字。
“呀,”小王氏指着秦氏夫人的脸道:“姐姐的脸上叮了只蚊子。”
喜屏抬手一记耳光就打在了秦氏夫人的脸上。
看着秦氏夫人的脸肿了起来,小王氏这才满意了,把喜屏留下来看着秦氏夫人,她自己带着丫环婆子走了。
秦氏夫人木然地躺在床上,谢家不让她死,所以她就被谢家人弄得瘫在了床上,让她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秦轩,秦氏夫人想着这个名字,想哭,只是流不出眼泪来,是她拖累了他。
喜屏眼睁睁看着秦氏夫人的脸鼓起了脓包,随后皮开肉绽,这大丫环一边装模作样地跑出去喊大夫,一边在心里跟自己说,一定不能得罪了自己的主子!
剧痛让秦氏夫人冷汗淋漓,忍耐到最后,秦氏夫人还是惨叫了起来。
谢安易在院门外站了站,听见了秦氏夫人的惨叫声,谢大公子也只是跟赶到的大夫道:“你去看看她吧,劳先生费心了。”
大夫连声应是,看一眼嘱咐完了自己,就转身离去的谢安易,大夫小声叹了一口气,他是老被请来给大少夫人看诊的大夫,在这大夫看来,秦氏夫人这样活着,不如死了的好。
一只喜鹊从院中的雪松树上飞起,往帝宫的方向飞去。
帝宫里,宁小药坐在地上,面前放着影电带着人从湘夫人那里搬出来的几十口大木箱,木箱的盖子都打开了,金银珠宝应有尽有,珠光宝器的几乎闪瞎宁小药的眼。
二丫也看傻了眼,说:“这,这么多!”
宁小药感叹道:“是呢,我还不如一个做小老婆的女人有钱呢。”
站边上的影风们……,这话他们就当没听见吧,太伤耳。
宁小药从离她最近的箱子里拿了个桃花发簪出来,看看影风,宁圣上决定这个她得替大风留着,以后给小桃花戴多好。
哑婆这时站在了屋外,她不能说话,只能是敲一下屋门。
“是哑婆婆,”宁小药听脚步声就知道是谁来了,跟影风说:“大风你们开数吧,看到喜欢的,一人拿三件,不过只能三件啊。”
影风领旨。
众龙禁卫也欢天喜地的跟宁小药谢恩,又发财了。
想着哑婆是去请皇后过来的,宁小药从木箱里又拿了一只用猫眼石拼成的牡丹发簪,又想着哑婆,宁小药在木箱里翻了根檀香木的发簪出来,把两支发簪揣兜里了,宁小药走出了屋子。
哑婆打手势冲宁小药比划,皇后过来了。
“行,我知道了,”宁小药从哑婆点了点头,说:“我这就去见她。”
喜鹊夫人的表哥这时落在了走廊的栏杆上,冲宁小药叫了两声。
“哈哈,我养的喜鹊,”宁小药跟哑婆说。
哑婆嘴角一抽,没听说有人养喜鹊的。
“我去见皇后,婆婆你去休息,”说着话,宁小药把檀香木的发簪塞到了哑婆的手里,笑嘻嘻地说:“这个是送你的。”
哑婆拿了发簪,跪下要谢赏时,宁小药已经带着蹲在了自己肩头的喜鹊表哥走了。哑婆摸一下发簪,这发簪没有雕花样,正好适合她这个老婆子用,还是上好的檀香,这个礼物很贵重。哑婆小心翼翼地将发簪收起,慢慢地退出了走廊。
宁小药边往皇后呆着的宫室走,边问喜鹊表哥:“你怎么会来呢?是想你家表妹了,还是太师又冒坏水了?”
喜鹊表哥一阵喳喳地叫,把今晚太师府的事,跟宁小药说了遍。
宁小药听完了喜鹊表哥的话,站在原地半天没说话,宁圣上气懵圈了,怎么会有这种渣男贱女呢?!
“好想去咬死那对混蛋,喵嘎!”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出来,蹲在了走廊栏杆上的黑老大叫唤道。
宁小药把拳头一挥,对,这事不能忍,她得去弄死那对渣男贱女去!
楼子规从走廊那头走过来,看见宁小药要往走廊栏杆外面蹦,楼督师忙紧走了几步,一把拉住了宁小药,低声问:“圣上要做什么?”
宁小药气得脸通红,挥舞着自己的拳头,说:“我要去太师府!”
楼子规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说:“去做什么?”看这架式,这姑娘好像是要去把谢太师弄死。
宁小药叽里呱啦,连说带骂的,把喜鹊表哥的话跟楼子规说了一遍,“我要去找谢安易!”宁小药还是要往栏杆外面蹦,恨不得下一秒她就杀到太师府去了。
宁小药的力气大,楼子规拉她吃力,只得猛地一带,将宁小药抱到了怀里,楼督师小声跟宁小药说:“现在不能去,圣上,这个时候我们要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