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一夜间两次被人纵火,这事在第二天一大早就传遍了京师城,朝野上下对这事都是议论纷纷,什么样的牛人敢这样对待屹立五朝不倒的谢家?
谢太师如果这个时候去街上走一走,茶楼酒馆里坐一坐,谢太师就会发现一件事,在这件事上,人们在猜凶手是谁,在感叹凶手的胆大包大,在悄声议论谢家失了当今圣上的青眼,说楼督师跟谢太师的恩怨,就是无人对受害者谢家表示同情。
这其实是一个足以让谢太师心惊的现象,谢家在权势滔天的同时,在民间的声望却已经跌入了谷底。只是这会儿谢太师没空去听太师府高墙外的声音,谢太师这会儿忙着找玉玺,同时在做找不到玉玺的第二手准备。
“太后娘娘把赖嬷嬷那帮人送去太师府了,”帝华宫里,影风跟宁小药隔着一张茶几坐着,小声禀告道:“奴才打听了一下,这些人进了太师府后,就被关了起来。”
“这个你都知道?”宁小药惊讶了:“大风,你在太师府也有那个,那个眼线?”
坐着跟圣上说话,影风是真的不习惯,别扭地挪了一下屁股,影大统领跟宁小药说:“奴才没用,没眼线,奴才是花钱买的消息。”
宁小药眨巴一下眼睛,把手边上一个玉茶杯塞到了影风的手上,说:“这个给你,你的钱以后要留着。”
影风忙就摇头,把玉茶杯放茶几上了,说:“圣上,奴才没有要用钱的地方。”他是孤儿,吃穿住都在宫里,他有钱也没地方花。
“咦,”宁小药拉了一长音,说:“别傻了大风,讨个老婆不要钱?以后养儿子养闺女不要钱?你要饿死他们?”
影风的脸腾地就红了,身子往下一滑,就给宁小药跪下了。
宁小药……,她又犯蠢说错话了?
“奴才忠于圣上,绝无二心,”影风给宁小药磕头。
宁小药这下子坐不住了,跳起来把影风从地上拉了起来,扭头向坐一旁的楼督师求助,这是怎么个意思?
楼子规叹了口气,说:“龙禁卫是圣上的奴才,无家无业,无妻无子。”
宁小药(?△?;),这还有没有人性了?!当个保镖,连老婆都不能有了?(原来龙禁卫在你心里就是保镖啊……)
影风这会儿急得一副想去死的模样,跟宁小药说:“圣上,奴才没有私情。”
“喵了个咪的,”黑老大听了影大统领这话不满了,叫了起来:“御膳房的小桃花天天给你做好吃的,你竟然说你不喜欢小桃花?!”
宁小药……,她好像又知道一件了不得的事了。
“它,它这是饿了?”影风被黑老大叫得莫名其妙,他怎么地这只猫了?
把黑老大的脑袋拍了一下,让这黑胖团子闭嘴,宁小药冲影风呵呵一笑,把茶几上的玉茶杯又塞影风的手里,说:“我是皇帝。”
影风很呆愣地看着宁小药。
宁小药说:“所以你得听我的话,茶杯收着,还有,以后不准乱花钱。”
“奴才遵旨,”影风只得领旨了。
“嗯,坐下,”宁小药一屁股又坐下了,说:“我们继续,呃,刚才我们在说什么来着的?”
影风……,圣上忘性也太大了点。
楼子规开口道:“太师是要审赖嬷嬷他们。”
影风忙就道:“为了玉玺?”
宁小药翻眼看房顶,要了亲命了,又是玉玺。
“去盯着太后殿,”楼子规跟影风低声道:“太师今日一定还会进宫见太后的。”
影风起身领命,又跟宁小药行礼告退,出去安排盯太后殿的人手去了。
“玉玺在我们的这里,”宁小药就不明白了,说:“太师还要怎么折腾?”
楼子规起身坐到了宁小药的身旁,小声道:“找不到真的,我想太师会弄个假的。”
宁小药倒抽了一口气,“弄个假玉玺?”继弄虚作假把外孙女推上皇位之后,那老头儿又把造假的罪恶之手伸向玉玺了?
楼子规说:“看着你,我就相信谢文远父女有这个胆子。”
宁小药又翻眼看房顶了,谁说不是呢?不过,宁小药的小脑袋瓜子转了转,扭头跟楼子规说:“那我不正好能把他们抓起来了吗?话说,假造玉玺是什么罪?”
楼子规说:“诛九族。”
“那就,”宁小药狠了狠心,咬牙道:“那就杀他全家!”
“不行,”楼子规兜头给了宁小药一盆凉水。
“哦,那就放过老人,小孩子,还有姑娘们,”宁小药说:“这样总可以了吧?”
楼子规……
“再不行,”宁小药打量一眼楼督师的神情,再退让一步,说:“不杀了,让他们坐牢,这个总行了吧?”
楼子规抚额,每回跟这位说话,说到最后,他都有一种无力感。
“这个也不行?”宁小药震惊了,说好的苦大仇深,国仇家恨,还有那什么不死不休的呢?
抬手按住了又要跳的宁小药,楼督师低声道:“不能逼狗跳墙,圣上忘了?京师,包括京畿一带的兵马都在谢家的手里,你明日下旨诛谢氏九族,那第二日,谢家的军队就会攻陷京师。”
妈了蛋的。
宁小药心头又跑起了成千上万的羊驼驼了,看见没有?这皇帝当得一点尊严都没有!
楼子规说:“圣上明白我的话吗?”
宁小药撇嘴,没精打采地说:“明白,明天上朝,我跟太师拥抱一下,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好了。”
楼督师……
开着的窗外又响起了雨声。
宁小药扭头看窗外,苦着脸说:“这怎么又下雨了,这是要发洪水的节奏吗?”
楼督师……,督师大人还是接不上话来。
到了这天的入夜时分,让宁小药烦了的雨停了,谢太后在太后殿里等来了谢太师。
谢太师前脚刚进太后殿的大门,后脚这位进宫面见太后的消息就传进了帝华宫。
“太师随身带了什么?”楼子规问影风。
影风说:“太师身后跟着十二个嬷嬷,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个大木匣。”
“知道了,”楼子规手指轻叩一下桌案,假玉玺一定在这十二只木匣的其中一只里。
对那对父女又要冒什么坏水,宁小药是一点好奇心都没有,有灰爷爷在,那对父女在太后殿能有什么隐私可言?
与此同时的太后殿里,“这是?”谢太后看着面前的木匣,喜道:“父亲将玉玺找回来了?”
谢太师摇了摇头。
谢太后带着笑的脸马上就阴沉了。
谢太师将玉玺从木匣中拿出,放到了谢太后的手里,道:“那十几个奴才几乎被打死了,也没交待出一个所以然来。”
“那玉玺就是自己飞了不成?”谢太后急道。
谢太师道:“娘娘,当务之急是把明日那一关过了。”
谢太后低头看手里的玉玺,仔细看看,这方玉印跟玉玺没有分毫的区别。
“传国玉玺里有龙血,”谢太师压低了声音道:“水火不侵,刀剑无伤,这方玉印可没有这个本事。”
谢太后轻轻地将假玉玺放下了,脸色发白地道:“若是被人发现了,哀家是说,手里有玉玺的那个人若是站了出来,我们要如何是好?”
“那我们就是引蛇出洞,”谢太师显然在来之前,已经做过深思熟虑了,跟谢太后说:“为了抓到偷盗玉玺之人,我们假造玉玺,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那,那如果这人不出现呢?”谢太后问。
谢太师说:“那这就是真的。”
谢太后放在坐榻小几上的手蓦地握紧。
“娘娘大可放心,”谢太师将假玉玺往谢太后的面前推了推,道:“谁人敢在金銮大殿之上水浸火烧,刀劈剑挑玉玺?”
谢太后说:“无人。”
“那娘娘还怕什么?”谢太师说:“只要娘娘说这是传国玉玺,那这就是我雍宁的传国玉玺。”
谢太后被谢太师说得心定了一些,但随即谢太后的脑子里就出现了一个缩小版的宁小药,谢太后这心马上就又慌了,跟谢太师道:“宁玉就是个疯的,父亲你怎能确定她不冲玉玺下手?”
谢太师捻须笑了起来,说:“娘娘,宁玉不疯,这丫头聪明的很,会威胁到她皇位的事,她何时做过?”
“她不孝!”谢太后说这话时,神情都是怨毒的。
谢太师神情如常,小声道:“朝堂,深宫之中发生的事,天下人不知啊,宁玉别说是拆了暖阁,她就是拆了整座太后殿,她也无须担心啊。”
谢太后冷道:“隔墙有耳,人多口杂,这丫头做下的事,天下人怎会不知?”
谢太师问:“那娘娘会去向天下人哭诉宁玉不孝吗?”
谢太后又憋屈了,她不能,宁玉失了皇位,就代表她当不成太后,她儿子成人之后当不了皇帝了。
谢太师拍一下在灯下泛着光晕的玉印,跟谢太后道:“除非玉玺在宁玉的手里,否则娘娘就无需害怕。”
“玉玺真的不在宁玉的手里?”谢太后是真的担心。
“不在,”谢太师毫不犹豫地道,玉玺若是在宁玉的手里,这两人无需这么火烧眉毛一般的行事,拿手下的命来演戏,这也不是楼子规会做的事。
“那她与楼子规放火烧了太师府,父亲就不要个说法了?”谢太后又问。
“臣愿意退让一步,”谢太师说:“没有玉玺,他们就已经输了,臣何必再多此一举?宁玉的心,娘娘还是要想办法暖回来的。”
“这个该死的丫头”谢太后骂。(圣上在您这里,天天都该死啊,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