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还以为是先生与我玩笑,”楼子规看着周骏骐新生的手,低声道:“没想到他手上真有可让肢体再生的药,只是我也听先生说,这药用一颗便少一颗,圣上,不知先生手里还有多少这样的药?”
宁小药抿着嘴,又突然加戏了,没对台词,她到底要往少了说,还是往多了说?
楼子规这时又看宁小药,“圣上?”
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身板,现在吹牛皮说有很多,那是跟自己过不去啊,“很少,就几颗呢,那什么,我师娘还拿了两颗走呢。”
楼子规……,师娘也扯出来了?
周大公子和徐大将军……,那是真没几颗了啊。
“圣上对大公子寄于厚望,还望大公子莫负皇恩,”楼子规看着周骏骐道。
周骏骐活动一下新长出来的手,跪下就给宁小药磕头,药是圣上恩师所出没错,可若没有圣上的话,那位又怎么可能出手让他的断手重生?
“别,别客气,”宁小药往旁边一跳,冲周骏骐连连摆手,“我说了,这是补偿啊。”
周骏骐说:“草民愧对圣上。”圣上是个仁厚之君,他小妹,唉,周大公子没办法说谁对谁错,只能说一声造化弄人。
“别草民了,官复原职,”宁小药说:“以后周大哥你就跟徐将军搭档好了,要好好准备,我们随时有可能跟流寇开战。”
周骏骐和徐飞羽忙领旨道:“臣领旨。”
“那行,那就回去吧,”宁小药笑眯眯的,“看媳妇的看媳妇,看妹子的看妹子,我就不留你们了,要是发现了谢太师,赶紧弄死,我们的口号是不留祸害。”
周徐二人忙又领旨。
宁小药又塞了一个捏着很有弹性的布球给周骏骐,说:“这是给你锻炼手的,没事就捏着玩,一个月吧,一个月后周大哥你就可以重新练武了,加油~”
周骏骐涨红着脸,简直是没脸面对宁小药。
宁小药叹口气,这位要是知道她耽误了自家妹妹这些年,不知道会不会想咬死她呢。
徐飞羽出了宫门,看见宁小药给周家军的银两,没有给破虏军的多,但也装了满满五大车,徐大将军当即就闭了一下眼,圣上这样待他,他能送上的,只有忠心和自己的这条命了。
“大师,你也回去吧,”送走了皇后的大哥和真爱,宁小药又站在了枯木大师的面前时,神情看着就不怎么热络了,“我就不送了。”
枯木大师说:“圣上,太后娘娘毕竟是您的生母,有些事,还望圣上多思量一些。”
“放心吧,”宁小药不以为意地道:“太后当不当尼姑的,对她的生活质量没啥影响,我反正也没办法再给她找个汉子,大师你说是不?”
枯木大师……,这是人话吗?
楼子规这时一个冷眼看了过来,道:“大师还有事?”
枯木大师只能是告退,这俩都不是善类!
宁小药看着枯木大师跟着影电走了,还挺不解,问楼子规:“刚才大师看我的目光很复杂的样子,我说错话了?”
“太后的事,圣上不用多想,”这会儿左右无人了,楼子规在宁小药的脸上轻捏了一把,“乖乖在京城等我,我会尽快回来,嗯?”
宁小药撇一下嘴,她没事想太后干什么?还嫌她跟太后娘娘互相折磨得不够?“督师你太不会说情话了,”宁小药冲楼子规摇头。
“情话?”楼子规又要心累了,他在说正事,这姑娘却希望他说几句情话?有说情话的工夫,他们不如再到床上滚去啊!(督师你堕落了,
“你应该说,乖乖地在京城想我,不乖的话,我说,”宁小药话说到这里顿住了。
楼子规这会儿有了兴致了,说:“我就应该怎么做?”
“要给圣上一点尊重,”宁小药认真道:“我是圣上来着的。”
楼子规“噗”的一笑。
“别笑,严肃点,”宁小药的小肉脸一挂,给圣上一点尊重,这话很好笑吗?
“你不听话,”楼子规将嘴唇凑到宁小药的耳边,耳语道:“我回来后一定打你的屁股。”
屁股……
宁小药木着脸看楼子规,这是情话还是逗小孩儿玩呢?
“不高兴了?”看宁姑娘脸上没笑容了,楼督师看起来好像更高兴了。
这是喜欢你就欺负你的表现吗?宁小药继续木着脸想,楼督师竟然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太让她心累了。(你俩都心累,还能不能好了……)
“对了,几位皇子你要怎么处置?”说了两句“情话”,楼子规又想起这件正事来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自己找活干呗,”宁小药就没把皇子的事当回事,她都把最苦逼的活干了,那些便宜哥哥们还想怎么样啊?
“他们能找什么活干?”楼子规问。
“这我哪知道?”宁小药把肩膀一耸,“我又不是他们的爹!”
楼子规……,不是爹,可是你一家之主啊。
“我操心不了他们,”宁小药抬头往正殿外看,她听见邓荣们的脚步声了。
“那这事就等我回来,”楼子规道:“你也可以跟李阁老他们商量一下。”
“嗯,”宁小药点头,怕见李老爷子,可该找老爷子拿主意的时候,她拼着挨骂也会去找的。
“圣上,”方堂的声音在正殿门外响起。
楼子规将宁小药揽在怀里紧紧抱了一下,低声道:“在京城等我回来,嗯?”
“嗯,”宁小药也知道,这下子楼督师是真的要走了,情绪马上就又开始低落了,鼻音很重地嗯了一声。
在宁小药的发间落下一个吻,楼子规松开了怀里的姑娘,后退几步,跟自己的姑娘拉开了一段君臣之间应该有的距离,示意宁小药喊方堂他们进殿。
“进来吧,”宁小药冲门外应声。
乌霜铁骑的将军们一起走进了正殿,就要远行了,将军也没着盔甲,一水的武士袍,因为都是北方人,身材高大,凑一起站宁小药的跟前,顿时把宁小药衬得生生矮了好几公分。
“不用行礼了,”宁小药心塞塞地冲要给自己行君臣之礼的将军们摆了摆手,说:“让你们白跑了一趟,对不起哈。”
乌霜铁骑的将军们……,圣上是真的觉得对不起他们,还是在骂他们?
“回去后要好好听督师的话,”宁小药又说:“好好干活,不能偷懒,我现在不差钱了,一定给你们涨工钱!”
将军们彼此交流一下眼神,不约而同地一起看向了自家督师,涨工钱是好事,可圣上这话他们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楼子规清一下嗓子,说:“圣上,那臣等就告辞了。”指望宁姑娘训话什么的,看来是指望不上了,楼子规想那他们还是走吧。
宁小药叹口气,说:“成,我送你们出城。”
将军们还是看楼子规,圣上要送他们出城?他们又不是出征!
楼子规往正殿外走,送出城算什么?如果可以,他想带着宁姑娘回安远呢!
帝宫门外,四五十辆大车已经装好了货物,都盖着能防水的毡布。知道圣上要给他们乌霜铁骑一大笔军费,可真看见这么多大车在宫门前一字排开,占了整整半幅路面的时候,将军们还是被震憾到了,这可不是贡品花瓶,织锦这些他们从军之人用不上的玩意儿,这都是真金白银啊!
楼子规去看车辆准备的时候,宁小药凑到了宋谨的身边,还没说话,目光扫到了绑在宋谨马鞍上的黑陶罐,宁小药说:“这个是?”
宋谨小声道:“宋许的骨灰。”
宁小药愣住了,没接上宋谨的话。
“督师将他的骨灰给我了,”宋谨道。
宁小药神情有些讪讪地道:“我都说了,这次的事算了的。”
“圣上,”宋谨看着宁小药道:“宋许他该死。”
宁小药瞥马鞍上的黑陶罐,说得这么绝情,那你还带着你哥的骨灰干毛?
“我的五嫂和侄儿应该也不在了,”宋谨这时跟宁小药轻声道。
宁小药忙又抬头看宋谨。
“他被谢文远盯上,全是因为我,”宋谨笑容惨淡地跟宁小药道:“说起来,他也是我害死的。”
“那,”宁小药扎着手,脑袋都要冒汗了,“那我不打这场仗,就不会有这事了,宋许是我害死的?”突然之间,宁小药就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了。
“圣上何错之有?”宋谨忙道:“是谢文远这个老贼该死。”
“哦,”宁小药把脑袋一低。
“背叛者死,”宋谨的声音一沉,说道:“这是我乌霜铁骑的规矩,督师允我将宋许的骨灰带回故土已是开恩了,圣上不必介怀。”
宁小药又嗯了一声,人都死了,把骨灰带回到故乡又有什么用呢?这个世界的有些事,她可能一辈子都弄不明白了。
“圣上,”身后传来楼子规的声音。
宁小药忙就回头。
“臣这就走了,”楼子规跟宁小药说。
“好啊,”宁小药把脑袋点了点。
“上马!”
要离京北行的队伍里,有军士大声喊道。
兵将们都上了马。
“要保重,”楼子规站在宁小药的身前,低声道:“等我回来。”
“嗯呢,”宁小药这会儿的小模样乖巧极了。
楼子规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比如要好好吃饭啥的,但是一想,宁姑娘怎么可能会饿着自己?这姑娘只会把自己吃撑了,囧了一下后,楼子规低声跟宁小药说了一句:“就送到这里好了,小药,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