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年底,所有人都开开心心回家过年,我知道要面对什么,但还是要假装和大家一样,我已经学会不炫耀自己的苦难,有什么事自己扛着,别人知道了你不幸又怎么样,大部分人体会不到你的痛苦,小部分人幸灾乐祸,没什么意思还让自己尴尬,倒不如随大流:“嗯,对,我也期待过年。”
别人一词从来不包括海莉,她几乎知道我所有的事,她既不会同情我也不会劝我想开点,只是默默陪着我,她知道同情即是看不起,劝我即是不懂我。
二姨父家的大女儿从德国留学归来,她是我们这所有亲友中唯一一个出国留学的孩子,而二姨父也是唯一一个把自己孩子送出国的长辈。大姐成为了我们所有人围绕着的对象,问她外国的一切一切,而长辈们则说出去见过世面的到底不一样。
正月里,还有一件大事,就是表姐终于达到法定结婚年龄,她和准姐夫终于要结婚了。从县城里一直开车去合肥,去了才知道那真的是个偏僻的地方,表姐自己怎么说也城里姑娘,却偏偏嫁的这么偏远,直到结婚这天姑姑姑父都不怎么开心。孩子5岁,抱在手上结的婚,明明是家里人一起吃个饭,硬在邻里乡亲问起时被姑姑说成是:“大摆喜宴”,要不是我亲自到场,我一定会和别人一样信以为真以为表姐嫁到了个多豪华的家庭。我不否认人都有虚荣之心,但这样打肿脸充胖子还是让我不敢苟同。
左右邻居,什么七大姑八大姨在一起就喜欢炫耀,她们积攒了一年的辛苦似乎就为了今天能在人前显贵。这个拿出自己的玉手镯,那个掏出自己的金项链,显示自己有多“壕”,而此刻除了她们自己得意,她们身边的男人更是得意。母亲什么也没有,也从不当回事,不管别人说啥只当是没听到,但总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问我父亲:“你给你老婆买什么了,也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嘛,”父亲脸上挂不住,一时语塞,那人见状也是给台阶下:“我老婆还缺个戒指,我打算明天带她去买,你看你挣那么多钱也一起去吧。”父亲死要面子:“哎呀,我本来打算也是明天带她去买的,那行,那就一起。”母亲觉得好笑,面子就那么重要。
第二天临走,父亲把母亲悄悄拉到一边:“你买个小点的就行了啊,我没那么多钱。”母亲:“谁让你那么死要面子,我根本就不想去,现在不去还来得及。”父亲:“现在不去,别人会怎么看我,我让你怎么样就怎么样。”最后,买了个三四千块的项链,还是在别人再三再四的比较下买的,回来之后,这就成了母亲二十多年来的唯一所得,成了父亲唯一炫耀的资本,而且是逢人就说。
年后,母亲去了城里的服装厂上班,我回学校,父亲也不养殖了,带着弟弟在家坐吃山空,每天做的事就是做做饭,打打牌,50岁不到的人,就什么也不想做了,没钱,就伸手找母亲要,说是弟弟的各种生活费。
我终于拖不下去了,想家里的二大爷借了些钱买了电脑,二大爷独自一人,没娶老婆也无儿女,年纪大了在家养老也有些小钱,但我知道他年纪大了,以后最先要还的就是他的钱。
后来,家里房子被拆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值钱的地段,能分到房就不错了,但是因为面积的关系,自己还要倒找6万块才能得到房子。父亲急了,也开始了他人生中最错的一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