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死。”
这是我每天睁眼想到的第一件事。
脑袋昏昏沉沉,感觉睡了好久,又感觉好久都没睡着过了。揉揉眼,连手都能摸得到凸出来的肿的老高的眼皮,不管它,手指挠过已经很久没洗过的油腻腻又乱蓬蓬的枯发。坐在床上,良久,如果不是尿急,我可能都不会下床。
尿完,继续眯着眼摸回到床上,管他几点钟,继续闭着眼睛。对,我什么也不想做。甚至似乎感觉不到饥饿,即使肚子偶尔打个鸣。
我什么也不想做,这种“不想做”,不是不上班,不是不做饭,不是不活动,而是我已经放弃了一切。“我讨厌活着”,这种话每天要在脑海里浮现无数遍。我不想说话,不想见人,不想起床,我感到无比绝望,在我的大脑里不时地进行着一场葬礼。对,那是我的葬礼。我躺在棺材里,面无血色,全身僵硬动弹不得。但我仿佛听见哭声,孩子玩闹声,远处三五成群的妇女们在窃窃私语,她们在说什么呢?
——“年纪这么轻,哎呦,真是有点可惜啊”,“是哟,但是我听说他们家女儿好像有精神病哎”,“什么精神病,他家女儿又没疯,平时不也是好得很嘛,好像医生说是什么症,反正一天到晚不开心”,“那也是,年纪轻轻的,哪来的奇奇怪怪的病哟,哎,你们说会不会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了,我可是见到那夫妻俩前几天一大早就出了门,夜里很晚才回来,听说是拜访某位大仙去了”。
“你们在瞎说什么,你们才中了邪呢!”顺势一大盆凉水泼到那几个叽叽喳喳的妇女们身上,已经是秋分将至,这么一大盆凉水不由的在她们没防备的情况下倒吸一口凉气,有的甚至尖叫起来,一边抹去身上的凉水,一边跺着脚骂骂咧咧。回头一看,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穿着得体又时髦,那种时髦不是农村里黑丝袜配高跟鞋小短裤配大马靴的东施效颦自认时尚,她一看就是品味高尚,不入俗尘。自上而下散发出一种高贵又清新的气质,却又不是城市里那些一个个红唇烈焰,脚踩恨天高,大波浪卷染着时下最流行颜色,走路带风但一个眼神都不甩给你的高贵冷艳,不是妖艳贱货,也不是绿茶婊白莲花。她就是让人感觉舒服,怎么说呢,就是看起来像是出自一个家教良好,家庭和睦从小被保护的很好的小姑娘,但是有点任性,却不妨碍她天真善良。姑娘气冲冲丢下手中的盆,恶狠狠瞪了妇人们一眼,转头直接走到我的床边。
眼皮沉重,嘴唇干涩,像是结痂一般发白发硬。缓缓开眼,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床边。是她。“你来看我啦”我说,嘴角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她看着我也不用说话,只是笑着,温柔阳光,灿烂而美好,像是两小无猜的玩伴,纯真而亲切。她摸着我的头,细腻温暖,手指滑过脖子边上红肿细长的伤痕。每次我受伤,她都会来,她陪着我便不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