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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此才可塑成大器 只是世人竟惘然

日光如练,倾泻在风摇树语的窗前。一束淡雅的百合花悄悄盛放,散发出幽幽香气,沁人心脾。

华千思悠悠醒转,睁眼一看:肃穆的屋,雪白的墙,一根透明的导管盛着澄明的液体连接着输液瓶与他的身体,而床头旁边的心电图仪器闪着亮光,呈现出一些他看不明白的图案……

他马上意识到——我在住院!

“我怎么在住院呢?”华千思喃喃自语。

华爸爸与华妈妈一直寸步不离地在照顾华千思。这时见华千思醒转,两人皆大喜。华妈妈更是热泪盈眶,泣不成声:“孩子,你醒了!太好了……”

“妈,您怎么哭了?”华千思百般不解道。

“孩子,你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了!两天两夜——这对爸爸、妈妈来说可是肝肠寸断的两天两夜!太难熬了!就像过了千百万年一样漫长。这两天来,爸爸、妈妈时时刻刻都是在煎熬。我们就你这么一个孩子,可千万别出事啊!”华妈妈哭泣道。

“妈妈,您别哭!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不过,我真的昏迷了两天两夜这么久吗?”华千思问道。

“是啊!孩子。你还记得前天在天后宫的事吗?你突然间昏倒过去,几乎吓坏我们老两口!”华爸爸道。

“昏倒过去?我怎么就昏倒了?”华千思一脸懵懂,反问道。

“我们当时也不清楚,只好马上送你来医院。到了医院,医生检查后,发现你左臂上有两个圆点咬痕,咬痕四周有点红肿。医生切开伤口一看,里面都是混浊且带有血色的液体,而且,伤口下的肌肉已经不见了,一划破皮肤就直接看见骨头!爸爸、妈妈看了都心疼得要命!”华爸爸回忆道。

“圆点咬痕?”华千思惊讶道。

“是啊!医生估计你是被蜈蚣这类含有毒腺的唇足类动物咬过,引发中毒、昏迷等临床重症。医生说,蜈蚣的毒性与大小有关。被小的蜈蚣咬伤,仅在局部发生红肿、疼痛。可是,要是被热带型的大蜈蚣咬伤,那是可以直接导致淋巴管炎和组织坏死,有时整个肢体还会紫癜!紫癜是一种溶血现象。因为蜈蚣的毒腺里面含有溶血性物质,可以引起患者的溶血现象。你此次没有出现溶血,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医生还说,被蜈蚣咬过,有的会出现头痛、发热、眩晕、恶心、呕吐,甚至谵语、抽搐、昏迷等全身症状。你就应该属于这种!”华妈妈心有余悸地说。

“估计是被蜈蚣这类含有毒腺的唇足类动物咬过,引发中毒、昏迷等临床重症……”华千思喃喃自语,在思索着自己为什么会中毒。片刻之后,他猜测道:“可能是前些天为了研究‘全自动类真人假肢’,到丛林中观察壁虎、小型蜥蜴这类善于断尾诱敌的动物时不小心被咬的吧……”

华爸爸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华千思的思索。

“喂……嗯,他醒了,精神不错……真的吗?你没骗我吧?好!好!”华爸爸兴奋地挂上电话,手舞足蹈道:“刚才你叔叔打电话来,说是美国芝加哥大学托美国驻中国大使馆转达他们的意思,美国芝加哥大学希望招收你,并提供公费给你,而且,还让国际著名学者、研究生导师教导你!”

“美国芝加哥大学希望招收我?”华千思若有所思道,记忆已犹如被放飞的风筝,被风拉扯得很远、很远……

时空隧道中,当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图画逐渐远去之时,巨大神鹊摇身一变,现出原形,竟变成了林默娘。

“仙女姐姐……”华千思骤然一惊,问道:“怎么会是你呢?”

林默娘莞尔一笑,说:“就是我啊!刚才带你去见证古往今来,不知你感觉如何?”

华千思一听,沉默片刻,语气低沉说道:“就连天条都可以改,可是,我国不合理的教育制度与高考录取制度却坚如磐石,死死地压在我们这些落榜的‘偏才生’身上……”

听了华千思的喟叹之后,林默娘轻轻一笑,嫣然如花,道:“不日之后,将有海外喜讯送至府上!”

“海外喜讯?”华千思问道。他根本想象不出还有什么喜讯将至。

“千思,你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用自己的成功,为祖国增光添彩,也为我国的教育改革事业起一个良好的开端!”

华千思听得一头雾水,道:“什么‘用自己的成功,为祖国增光添彩,也为我国的教育改革事业起一个良好的开端’?我还是不懂!”

林默娘还是那么一笑,淡淡的,犹如丝丝清风轻轻拂过田田芙蓉。“好了,回去后你就知道了。你身上的奇毒,我已经帮你化解。你快点回去吧!不然,你的父母会担心的!”

华千思这才想起他之前是在参观天后宫时被一只巨大神鹊带走的,仔细想想,当时好像是突然听到一声雷鸣巨响,随即两眼发黑,当场倒下。

“天啊!我的爸爸妈妈一定担心死我了!”华千思大喊道,心急如焚。

“回去之后,切不可将我们此事告知世人,以免天机外露!知道吗?”林默娘嘱咐道。

“是!谨遵懿旨!”华千思也学古人一样拱手而道。

林默娘被他逗乐了,彩袖一挥,翩然而去。

记忆之绳被慢慢收回来了。床前素雅的百合花仍然悄悄盛放着,在别枝惊鹊的窗前,娴静如古代女子。

华千思心想:仙女姐姐真的没有骗我。我果然收到了海外的喜讯——美国芝加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华妈妈并不知华千思刚才的思绪已穿越古今,继续道:“真的吗?美国芝加哥大学哦!国际上赫赫有名的高等学府!千思,机不可失。妈妈支持你去留学!中国现在这种教育观念、体制,还有模式都不好,不尊重人类智力的发展规律,不利于对‘偏才’的培养。外国是不会采取这种鄙陋的教育模式!他们只要发现你的专长,就会尽可能往你擅长的、感兴趣的这方面培养你。这才是培养‘偏才’的正确之道,而不是一味的摒弃、责怪与鄙视。古人云:良禽择木而栖。在芝加哥大学学习,你享受的是世界一流的教育资源,学到的是国际上最为先进的理论知识,接触的是各个专业的鸿儒博士,这更能帮助你发挥自己的特长。不像在国内,你只能读师资力量最薄弱、教育环境最恶劣的低等学院,受尽英雄失路、托足无门之悲!!”

“对!”华爸爸立马背起韩愈的《马说》,道:“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只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马之千里者,一食或尽粟一石。食马者,不知其能千里而食也。是马也,虽有千里之能,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且欲与常马等不可得,安求其能千里也?策之不以其道,食之不能尽其材,鸣之而不能通其意,执策而临之,曰:‘天下无马’!呜呼!其真无马邪?其真不知马也!我看,韩愈这篇《马说》,写得真是入木三分!当今的中国,缺乏的不是人才,而是发现人才的伯乐与培养人才的机制,尤其是发现、培养‘偏才’的机制!!”

华妈妈听了,感慨万千,两行泪水潸然而下,道:“建立合理的培养与录取‘偏才’的教育制度比教育与录取本身更重要!就像我国1977年恢复高考一样,恢复高考比高考本身更重要!因为它革陈出新,它将公平还于‘偏才’,还于整个知识界,它正确地引导 ‘偏才’ 走向正规途径,它有利于我国进一步培养高端技术人才与各个领域的学术带头人,它关乎整个国家、整个民族的前途命运!未来的世界是人才的世界。谁拥有了人才,谁就拥有屹立于世界的力量;谁失去了人才,谁就失去了屹立于世界的力量!‘偏才’也是人才,也是一股不可轻视的知识力量!高等大学肩负着为国育才的重大历史使命,应有海纳百川的广阔心胸,应有教者无类的育人精神,怎可以拒‘偏才’于千里之外,成千古愚蠢至极之事?!”

华爸爸感叹道:“即使千思‘才若明珠,不可埋没’又如何?像韩愈这样才华出众、胸怀大志的旷古奇才,却不为当时的统治者所重用,即使业精行成,却难以施展才华,最后也是郁郁不得志啊!自古到今,愚妄无知、平庸浅薄的人太多了!”

日光如练,晒一地冷冷哀怨,凝结成谁人眼中凄凄光亮?

一个月后……

就在国内许多学者还正在为“高考是否应该为‘偏才’开辟‘绿色通道’”的问题争议不休时,一架波音737飞机,已载着华千思,“胜利”地飞往美国芝加哥大学。

华千思坐在波音737飞机的窗前,心事重重地鸟瞰着下面的风景:云雾何茫茫,水田若隐隐!那千里万里模糊不清的景象,一如他此时心头上迷蒙的阴翳……

陆海交接处,一尊庄严肃穆的巨大神像高耸云端,临波而立,于云诡波谲、浪花激荡中,尽显高大、圣洁之姿。

是天后娘娘!华千思眼前一亮。

“千思,你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用自己的成功,为祖国增光添彩,也为我国的教育改革事业起一个良好的开端!”梦中林默娘的话语仍回响在华千思的耳边。

“是的!我决不能辜负仙女姐姐的期望!”华千思手握拳头道。

飞机穿云度雾,载着思绪万千的华千思,飞往大洋的彼岸。

三年后,一中国记者在美国硅谷“未来科技展”的展厅里通过卫星传播,向中国人民传来了这样的独家报道:

“各位观众,我现在是在美国硅谷‘未来科技展’的展厅里。此次科技展的主题是:未来的机器人。举办此次展览的是我国的留美大学生华千思及其团队。华千思是三年前我国高考落榜的‘偏才生’。当时,国内许多高等学府都不愿意招收他,但是,美国芝加哥大学眼光独到,破格录取了他,并由国际著名学者、研究生导师教导他。结果,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三年后的今天,华千思竟在美国硅谷举办这么先进的科技展览。大家请看,这是一组可以独立思考的机器人模型。几年前,我国学者就发现:一旦人类大脑的记忆原理完全被破解之后,就可以据此研制出具有人类思维方式的机器人。他们不但能独立思考,而且还懂得联想,甚至具有与我们人类一样丰富的情感世界。华千思及其团队对此做了进一步研究。在上千个日日夜夜的研究当中,他们终于破译了小白鼠大脑中的记忆编码过程,并运用到机器人身上。现在就由我来向这个机器人提提问题!你好!”

“你好!”机器人道。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龙子贺。”

“是中国人的名字!是‘龙的传人’!”

“是的。我的爸爸华千思是中国人,所以我也是中国人。”

“非常好听的名字!龙子贺,我想请问你一道逻辑推理题,好吗?”记者果然是有备而来。

“好的。请您发问!”

“在一次国际会议上,来自四个国家的五位代表被安排坐一张圆桌,为了使他们能自由交谈,事先了解到的情况如下:甲是中国人,还会讲英语;乙是法国人,还会讲日语;丙是英国人,还会讲法语;丁是日本人,还会讲法语;戊是法国人,还会讲德语。请问应该如何安排这几人的座位呢?”

机器人思索了一会,道:“应该这样安排:甲、丙、戊、乙、丁。”

“完全正确!大家都看到了吧!展现在我们眼前的这个机器人已经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他能根据他所知道的一切来对眼前的事情做出逻辑推理。他还能与我们人类正常对话。这真是华千思及其团队非常了不起的地方!凤皇台记者陈宸铭在美国硅谷的报道。”

消息一传到我国,举国沸腾。

就在举国上下正为这个小伙子的成功欢呼庆祝之时,我国许多教育家、评论家、政府官员、新闻工作人员等也对我国的教育制度,尤其是高考录取制度提出质疑。

“您觉得我国的教育制度在对待‘偏才生’方面怎么样,公平吗?还有,您对高考破格录取‘偏才生’有什么样的看法?”街头上,一位记者正在采访一位行人。

这位行人好似积蓄了很久,居然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讲出这席话:“我觉得很不公平。只有少数的‘偏才生’可以保送名牌大学,其他的‘偏才生’都不能到理想的学府读书。我们知道,不可能每个人的每门功课都是非常优秀的,一定会存在偏科但又在个别领域有突出表现的学生,这是人类智力发展过程中固有的、必然的、不可避免的现象。我们违背不了!但是,我国政府及教育界并没有对这种固有的、必然的、回避不了的现象作出比较合理的、完善的应对措施。当一个小学老师发现班里有个孩子在手工方面有着很强的创造力时,她竟责怪他这是不务正业!当一个女生在作文方面有着不凡的创作能力时,她的母亲不得不教育她倘若不把其它学科的成绩也搞上去,即使发表再多作品也升不了好学府!要知道,我国的保送制度比较奇怪,不是说能创作优秀的作品或能得奖项等就可以被保送的,所以,一些好的苗子为了能升到优秀学府,为了能争取到更好的就业,为了这样、那样的世俗性、功利性强烈的目的,不得不放弃他们的‘专长’。但我们知道,有些创作,比如,抒情性较强的诗歌,以青春为题材的文学等,一旦过了生命中那段最为美好的时期,就可能再也达不到那个创作高峰了。因为年龄不同,感悟便不同,创作出来的作品也就不同。唉!这是我们教育制度的缺陷!这是我国教育制度的悲哀与不幸!教育原本的目的就是培养人才,‘偏才’也是人才,但现在的教育制度在培养‘偏才’方面还处于‘幼年时期’——十分不完善!而且,在我们的传统思维中,在我们的潜意识里,我们都是歧视偏科的学生。当我们说某个学生是偏科生时,我们或多或少都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对‘偏才生’也是一样!总责怪他们怎就不科科优秀呢?我国现行的教育制度,尤其是我们的高考录取制度,对‘偏才生’非常不公平!我国在这方面仍需要向西方许多国家学习!所以,我觉得,破格录取‘偏才生’的想法是教育制度及高考录取制度在人类智力发展过程中的一种调节与创新,是值得提倡的!”

“好的!非常感谢您提出的观点!我们再问下一个行人!”记者将麦克风移到另一个行人前面,问道,“请问,您觉得我国的教育制度在对待‘偏才生’方面怎么样?公平吗?还有,您对破格录取‘偏才生’有什么样的看法?”

“不公平!不过,我觉得破格录取‘偏才生’是不应该倡导的,更不应该成为教育的主流!首先,当破格录取‘偏才生’的机制成为教育的主流时,所有的学生都只去攻读一门功课,那就变成‘矫枉过正’。其次,破格录取‘偏才生’总要有个标准吧?现在我国的有关部门并没有做出这些标准来,那对于一个学生,到底能否被破格录取,谁说了算?每个学府都有自己一套做法,每位老师又都有自己的看法,这不乱套了吗?再次,破格录取‘偏才生’是否会产生严重的学者腐败与学术‘造假’现象呢?比如,一个学生见升学无望,便请人编写出一本质量不敢恭维的书或者在网上下载一些资料后再糅合成自己的‘观点’,而某些接收了他贿赂的学者则提议破格录取他。这样的话,对其他学生公平吗?”一行人道。

“好的!谢谢你的观点!看来,大家对是否应该破格录取‘偏才生’都做出了一番深刻的思索!到底,我国的教育制度在对待‘偏才生’方面公平与否?破格录取‘偏才生’是否正确?大家可谓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是,在面对越来越多高考落榜的‘偏才生’被外国高级学府破格保送的现象,我们的心情又是如何呢?我们都知道,未来国际的竞争实际上就是一场科技与人才的竞争,但是,我们在培养人才方面却存在这么多异议!我们是否应该思索一下,我们的教育制度、高考录取制度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问题?我国这位留美的‘偏才生’名叫华千思。不知道当今我国的教育制度、高考录取制度是否也应该令身为华夏子女的我们千百般反思?鸣珠台记者杨倩倩在上海的报道。”

月华如练,白云似纱。

明月普照的大海上一片澄清如玉。可是,在这样一个美好温馨的月夜中,在如此舒心浪漫的大海上,竟有人在含泪吟唱,歌声凄切悲恸: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玉暖日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海岸上,又不知是谁竟把酒临风,应节而续唱:“此才可塑成大器,只是世人竟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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