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东苑让小翠在殿外守着,从她手里接过桐木罐揣着入了殿,
走过未见小北,不曾询问楚辞是否在安睡,只能提着白裙,一路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站在近侧的玄色帷帘下悄悄收了脚,
鎏金圆形双兽耳三足兽香炉沉香缭绕,花梨书案边楚辞手持羊毫流利顺畅的绘着丹青,锦衣外披了件薄纱袍,提拔修长的身形有些缥缈,墨发相容,韵成了一幅画,那银络绵延薄纱纹锻长袖随他持笔一起一落间轻轻的晃,晃的她有些出了神,
李暮夕仔细打眼去瞧,宣纸赫然跃上一位翩然少年,唇红齿白,清秀灵犀,身侧发带飘逸,端的一身洒脱,神采奕奕,正手持玉扇侧身向他回眸一笑,
帷帘下流苏轻摇曳,玉珠的碰撞发出叮咚叮咚声,
“怀里揣着什么?”
回神时,楚辞依然落了笔,朝她探来,眸子幽远,
李暮夕松了不知何时给揪在手里的一团帘子,还顺手轻拂了拂上面的皱褶,走过来将捧在手里的桐木浮雕罐子,给利落的搁在案前说:“缪姐姐的新茶式我捎些来给你试试。”
楚辞顺手打开,“取名字了吗?”
暮夕仰头望着他点头笑,“颜如玉”转脸又伸长了脖子将目光投在案前的丹青上,“画的是我吗?”
“是鬼…”
暮夕倏地不高兴的收了笑,
“激灵。”
暮夕持起了那画凝思“喔原来我换上男装在你眼里就是这个样子,怎么从没见你绘过我女装?”
抬头发现楚辞正低头看着自己,她对上他的眼睛不经打了个激灵,那样过于锋利尖锐的眼神似乎要把自己从上至下给赤+裸裸的透视看穿,
指尖莫名一抖,托在掌间的丹青随即飘飘扬扬的落了地。
遂别开眼低头弯腰拾起了落在地上的丹青脚底抹油就想溜,尚未扭头就被提前洞察心思握住手臂,
他问,“躲什么”
她摇头,
“做了亏心事?”
她接着摇头。
他盯着她,貌似没有放开的意思。
李暮夕只好陪他这样干瞪着。
“我娶别人介意吗”
陪他干瞪了一会儿,她想也不想张口来了句,“介意什么,”
只觉胳膊一紧,下巴被他用手端起竟毫无征兆的吻了下去。
刚刚还笔直的身子顷刻化成了一滩水,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现在她信了,
彼此的唇齿相依,浅尝他的温存,事后楚辞一手扶住她因惊讶而东倒西歪的身体,又吻了下她的额,
自然的就像做了一件平日里最常作的事,
但这是俩人第一次接吻,
她醒神后,面红耳赤,立即跑了出去。
炼丞进来的时候,楚辞还立在案前,盯着那副丹青看。
“世子…”
楚辞未曾回头,只向他问了句:“幻缪对你的付出很值,你怎不予回应?”
炼丞思了思,“我不爱任何人”
楚辞眼神的清冷似无情又似萦绕了千丝万绪般柔软如水,”也无不好。“
遂转身问他“查到了什么?”
炼丞从怀里抽出了封信囊交给他,楚辞看过后,将信丢在案前,
“世子打算如何做?”
“让秋瑾无需妄动,继续以此名义同他保持联络,”
“何不将此信件呈给皇上?”
楚辞忽而笑了,“从信中虽能看出两人联系,却提的极其隐晦,应是他故意如此,以防万一,隐有试探之意,若是现在揭露,他在朝堂必有其应对之策,现在我时机不稳,万事不能轻举妄动,倒不如等待让他完全信任,一举请君入瓮。”
炼丞点头,“我明白了。”
窗棂边树娅沙沙作响,李暮夕翻来覆去不能入睡,总想起白日的那幕,心痒难耐的当口,感觉楚辞定是故意的,故意这样折腾自己夜不能寐。
明知他不可能不娶她人,竟为何要频频拿此消遣自己。
真是可气。
半月后,楚辞同西楮公主大婚的那日,街边迎亲队伍浩浩荡荡,极大的嫁妆排场,华丽丽的铺就了云都城一整条街,由此可见西楮向东曙进献的热诚之心。
李暮夕一整日在外面晃悠,可是到了哪,耳瓜子都免不得清静。
满城竟都是在议论东曙世子大婚的盛况。
幻缪几乎挑了半日的时辰陪在了她身边,总在劝慰她要想的开,身为东曙世子正妃将来是要登上皇后宝座的,没有大气度可不行,现在还只是让她习惯习惯,往后进献美人的不止一桩两桩。
暮夕头脑混账的听着,唯一的感受就是那太过遥远的事情,似乎和她真没甚大的干系,
总之昏昏沉沉的脑袋里,唯一只清晰着一件事,若真深爱着一个人,別说什么大气度,即眼睛里连个沙粒都可能容不得,
那些所谓正妃表现出的大气度,无非就是挣扎无奈之下的妥协,虚伪愤恨之下的伪装。
若这当中真出现那么一两个爱他的夫君,又能体谅的看着他娶了一个又一个,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女子是天生被娘家训练着奔去当正妃的。
这三种情况,她竟无一相同。
在嫁给他的那一日,暮夕便明白,她想要的,在楚辞那里没有。
她便从未期许过。
更别说,她们之间还惨插了些玄妙的关系。
申时,幻缪劝慰着她该是回去了,这会儿府中结束的差不多了,再则就是她身为正妃,本该去承了西楮公主被纳为侧妃的那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