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浪看到这里才明白原来这老者是用这些小旗子摆设了一个阵法,但是他从来也没有学过阵法,自是看不明白这阵法有何奇妙之处,只能遥遥的感受这些小旗子上的灵力流动,不过这些灵力流动之间有何规律,他却实在琢磨不透。
谢浪再看场间众人,只见那锦衣青年依旧神色平静,左边嘴角微微上扬,双眼淡淡的看着圈中的小旗子,左手背在背后,右手折扇缓缓挥动,谢浪细看那扇子,折扇玉石为骨,皮质扇面,薄如蝉翼,扇面上画着一副日照山河图,远远看着就能感到画上山川雄壮,大河磅礴,直欲脱扇飞出,扑面而来。
再看南宫羽,见他双眉微挑,静静的盯住几面旗子,片刻后双眉松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不远处一个布衣老者好似无意靠近过来,右手轻捻胡须,双眉紧锁,嘴里喃喃自语,左手平伸,手指飞快的弯点伸曲,终于面色大喜,紧接着又显出惊诧表情,慢慢的神色黯然下来,转头看向身边一个黑发妇人,妇人察觉,上前几步伸手挽住老者左臂,轻轻拍了几下,老者缓缓吐出一口长气,面色平和下来,伸右手握住妇人手背,又转头看向场中。
众人喧闹此刻早已停止,稍远一点的也靠拢过来,围成一个圈子,或疑或奇或专注,都定定的看向中间黑须老者脚印踩出来的圈子里。
黑须老者已经盘坐在圈外,脸色平静。郎士承盘坐在对面圈外,跟他形成对立形势,从怀里摸出几支竹简,抬手一挥,将竹简尽数洒向靠近自己的一半空处,竹简根根直立插在圈中,也排成一个阵势,然后抬头向黑须老者看去,老者手臂轻抬道:“灵犀先生先请。”
郎士承又从怀里摸出一根竹简,挥手插在一处空地,黑须老者见他落简毫不迟疑,也跟着在袖里取出一面旗子挥出插在地上。
旁边靠的最近的布衣老者右手握住老妇手背,嘴里喃喃自语不断;谢浪听得真切:“颠倒五行,阴阳逆转,乾位转坤位,水火不相容...”
老者喃喃一会,闭口思索一会,跟着又自语一会,一副全神贯注神态,谢浪听不明白,又看向圈中,只见圈中二人你来我往,已经插了数十枚竹简小旗,彼此穿插交错,相互纠缠,一片混乱。
谢浪看不出其中究竟,只能凭感应圈中旗子和竹简上的灵气变化来判断他二人的意图,黑须老者每挥出一枚旗子,旗子上的灵气就会增强一丝,跟其他旗子上的灵气连贯起来,循环往复;郎士承的竹简每抛出一片,旗子上的灵气就会减弱一分,流动略显凝滞;二人相继再抛出数枚旗子竹简,圈中更显凌乱,谢浪留意点数,竹简和旗子各有三十六枚,此时二人谁也不再增加法器数量,开始遥遥指点,隔空挥手变换圈中各自法器的位置。
旁观众人渐渐沉不住气,慢慢骚动起来,一些人相继离开人群,找空地盘坐交谈,围在圈外原处的人开始小声议论,伸手指点评价,米修德和胡雷二人不时远远地相互瞪视,这时那依旧满脸关注神色的布衣老者突然惊道:“咦?”众人霎时停止交谈议论,都往场中看去,只见场间忽生异变,黑须老者左手掐诀,右手食指猛地向一面旗子上一点,旗子上顿显五色光辉,明暗交替,变换不停。
郎士承脸色红润,深吸一口气猛地向外一喷,竹简上立时突的幻化出阴阳两条小鱼,张口摆尾,不住的追逐嬉戏。
郎士承伸手往胸口一拍,突然间两条小鱼停止追逐,朝着旗子上一团金色光辉张口吞去,紧跟着他双手连击胸口,竹简中小鱼再现,分别向着剩下的四团光辉扑去。
黑须老者双手齐伸连连点出,旗子上光辉猛地大盛,转眼间明亮起来,一时间各个飞速旋转,眨眼间聚拢在一起,形成一个耀眼的大光团。
郎士承脸色由红转白,大喝一声双手猛地在胸口一击,竹简上数条小鱼放弃追逐光团忽然相互扭打起来,转眼间其他小鱼尽数落入一条口中,这鱼儿身形越发清晰,体形瞬间涨大,双目中凶光暴起,朝着聚拢起来的明亮光团一口吞下。
旁边的布衣老者又‘啊呀’一声,众人只以为他是过于投入,见到鱼儿吞下光团受到了惊吓,谢浪留意看时,见他额头冷汗冒出,身旁的妇人取出一块手帕正在为他抹擦,老者双眼紧盯黑须老者,脸上却显出一片惊喜激动神色。
场间光华收敛,只剩一条身形硕大的鱼儿悬停不动,天道门众人立时各个面带喜色,大声叫起好来,米修德眉间怒意全消,正要出言奚落胡雷几句,忽见那布衣老者快步走到黑须老者身前,双膝跪倒,俯身拜道:“这位前辈定是‘袖里乾坤’水镜先生,弟子席泽生拜见师伯。”说罢连着磕了几个头,回头招呼先前替他擦汗的妇人道:“师妹,快来,快来拜见水镜师伯。”
黑发妇人应声上前拜倒,黑须老者席地盘坐,双手拢于袖中,平放在双膝上点头轻笑道:“你俩是石师弟的弟子吧,你是席泽生,她定是姚小燕,你师傅近来可还安好?”
席泽生道:“师傅勤修丹道,身子越发轻健,弟子时常听师傅说起师伯,心里渴慕不已,旦望得能面聆师伯教诲,没曾想在这里遇到,弟子实在欢喜的紧。”
水镜先生笑道:“你俩起来吧,我与你师傅多年不见,心里也很是挂念,想必你师傅的丹道又有长进了,那‘凝神丹’你可随身带了?取一粒送于‘灵犀先生’服下吧。”说着站立起来,挥手收起圈中的旗子,纳入袖中,转身又站到那锦衣青年身旁。
席泽生答应一声,走到郎士承身前,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放在他手里道:“我师伯水镜先生命我给你一颗‘凝神丹’,你这就服下吧,赶快借助此丹调息体内灵力,不可妄动,以免损伤心神。”
人群里站着的儒士打扮的灰衣人和米修德,连同一个满脸严肃的汉子几乎同时走上前来,米修德瞪眼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我们赢了,郎堂主伤到了哪里?”
儒士拱手笑道:“原来是‘圣手仙医’席先生,在下天道门‘灵智堂’关敬海,还请恕天道门怠慢之罪。”
米修德吃惊暗道:“原来他就是有名的‘圣手仙医’,这人医术了得,炼制的丹药向来备受追捧,我天道门跟魔道妖人水火不容,免不了生死决战,难保不会有求与他,最重要的是他炼制的丹药对我辈修士突破境界大有益处,若是在突破境界的时候有了此人相助,那就容易的多了,这样的话,那就等于是延长了寿命啊,这事之重也就只在长生之下了,实在是不能得罪。”想到这里他小心道:“这位就是席先生啊,倒是米某失敬了。”
不等席泽生说话,盘坐在地上的郎子承轻哼一声缓缓吐出一口长气站立起来道:“‘袖里乾坤’果然名不虚传,郎某今日算是见识了,来日若有机会,定当再次讨教。”
水镜先生大袖一甩,遥对这边拱手道:“灵犀先生言重了,天道门威名满天下,力抗魔道数十年,灵犀先生功不可没,论起排兵布阵,水某或许尚可勉强应对,但若是以阵法跟魔道妖人生死相斗,自叹不如。”
他这几句话说的极为情真意切,显然是出自真心,郎士承遥遥拱手道:“水镜先生高风亮节,在下敬佩。”
郎士承在阵法一道沉浸苦修多年,向来颇为自诩,今日虽然败了一阵,但他并不认为是阵道不如对方,而是今日水镜占了守势,阵法一道,向来是攻方更难取胜,他言语间只说敬佩水镜先生的高风亮节,冲的是他赞许天道门力抗魔道,决口不提水镜先生的阵道造诣之事。
郎士承转头又对席泽生道:“席先生的丹药真是效力非凡,当得‘圣仙’二字,郎士承领了这份情啦。”说罢挥手冲依旧悬停在圈中竹简上的大鱼挥袖一拂,鱼儿消失不见,竹简一阵‘噼里啪啦’响过,只见数枚竹简顿时碎成粉末,余下的竹简被他收到怀里,低头又盘坐在一边继续调息。席泽生淡淡扫了几人一眼,转身走回姚小燕身边,眼望水镜先生,满脸都是敬仰神情。
天道门众人先前见圈中鱼儿吞下光团,大声叫好不已,这时见场中情势突变,不自禁止住叫喊,相互看看,脸上都略显出尴尬失望神情。
关敬海轻咳一声大声道:“今日我天道门在次聚会,有幸邀请到众多同道好友,大伙儿难得一聚,相互切磋下道术,以道会友,胜败不必挂怀;在下是天道门‘灵智堂’新任堂主关敬海,这三位想必大伙多半都认识,‘灵犀堂’堂主灵犀先生郎士承,‘忠义堂’堂主米修德,‘戒律堂’堂主辛元。”
说完又走到几个人身旁一一介绍道:“这位是黛眉山崔敏道友,这位是龙门龙在天龙道友,还有这三位——神灵寨白远志白道友、花果山韩图道友以及白云山梁思道友。”说完再走几步笑道:“这位胡雷道友大家已经认识了,这位就是人称‘袖里乾坤’的水镜先生,至于这二位么——英姿勃发,玉扇纶巾,定是天下闻名的东方明、南宫羽二位公子,关敬海素闻二位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人中龙凤,道界翘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