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生本来只是做做样子吓他,现如今真逮着反倒犹豫了。咬还是不咬?往轻了咬还是重了咬?
沈灏松开眉头,笑她:“多大点事,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羞不羞?”说罢,收回手,将她放开,将贴身的手帕掏出来递过去:“擦擦。”
禾生立马站出一米开外,远离着他,擦了眼泪又擤鼻,隔空将弄脏的手帕往他身上砸,他反应快,一下便闪开了。
扫了眼地上躺着的帕子,沈灏目露嫌弃,抬头再看,她提着裙角一步胜三步,小跑着往府外跑,生怕被人追上。
沈灏垂下视线,沉默半晌,俯身拾起窝在草丛里的手帕。这么丑的绣工,她竟没有认出来,枉费她在船上绣了那么久,竟连自己的绣品都识不得。
帕子被眼泪和鼻涕沾湿,沈灏动作一滞,眉头微拢,终是将手帕收好。
第二日裴良上门拜访,因着昨日的阴影,禾生躲在院子里不见他,知道他是为沈灏而来,故意让翠玉在前门堵着。
偏偏卫林来了,大咧咧地顺带捎了裴良一程,人到了院子,卫林也在,禾生只能装作寻常模样。
裴良将沈灏的话一字不落转告:“我家公子说了,铺子既然已许给姑娘,断没有收回的理,姑娘要也罢,不要也罢,横竖是姑娘的。”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些,劝道:“卫姑娘,实不相瞒,我家公子性子倔,你今日再说句不要,明日他就能派人把铺子给拆了。你就当行行好,收下罢。”
卫林讶异:“怎么,你不想要?你不要我可要了啊。”说罢就要去拿钥匙和账本。
裴良乐得将东西抛给她,堂姐妹关系好,卫林收下了,就相当于禾生收下了,他也好回去交差。
卫林劝她好好收下铺子,列举出一大堆的好处,说到最后嘴皮子都干了,临走前还不忘说待日后禾生开铺子赚了钱就要傍她大腿做个小富婆。
禾生想了想,也是,都巴巴地送上门了,她若再不收,倒显得做作矫情。尤其是经历了昨日那件事后,她更要挺直腰杆向他表明,她压根就没有受影响。
都不在乎这个人了,还在乎他说的话作甚?
禾生哼唧一声,往后一躺准备小寝片刻。脑子里空空的,明明有了困意,却怎么也睡不着。
抽手捏了捏耳朵,侧过身换了个睡姿。周围的声音变得格外响亮,雀儿在枝头上叽喳,脑海里忽地一闪过沈灏皱眉抿唇的冰冷模样,身上困意又去了大半。
皇土昭昭,只要她咬着不松口,他总不至于强娶硬抢。退一万步,他若胡来,敢毁她清誉,望京卫府第一个不答应。卫府的二少奶奶,岂能再嫁他人?生是卫家的人,死是卫家的鬼,临行前卫二奶奶说过的话,犹在耳畔。
这样一想,禾生放轻松些许。一个经商之人,即使再有权势,他能大得过望京大府?
脂粉铺万事俱备,只差选个良辰吉日开张大吉。禾生去铺子里看过,沈灏将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进货的渠道和取货的镖局,全部妥当,她真真正正是做个甩手掌柜。
开张当日,沈灏并未前来,嘱咐裴良送去贺礼,算是已表心意。禾生并未在意,他不来更好,来了反而尴尬。
铺子请的伙计很勤快,不到一会的功夫就将客人伺候得心满意足。和卫府关系稍好的几家都来了,知道是卫家堂姑娘的铺子,没有不捧场的。
卫府人几乎全部都来了。卫林最是热情,鼓足了劲拉拢,凡是上门的,她恨不得让人家满钵而归,买得越多越好。
宋瑶买了许多胭脂水粉,专挑贵的买,除却宋家备好的贺礼,另外再加了支金镶玉步摇。她是个慢性子的人,轻易不与人结交,因着卫林的关系,加之禾生确实性子极好,是个值得往来的好友。既送了步摇,便是将她看作自己人了。
禾生今日算是在城里正式抛头露面,特意选了件水红色的短褙子配嫩黄色绿枝绣花的裙子,衬得人精神十足却又不扎眼。
一天下来,收入甚丰,趁热闹劲渐渐散去,店里只剩伙计以及一两个客人,禾生拿出算盘,挨着她唯一认识的几个大字,拨弄合算。
一算,便是大半钟头,到了打烊时分,伙计关了门,她仍意犹未尽,站在门口等卫家的轿子来接。
“卫姑娘!”旁边有人喊她,禾生顺着声音看去,宋武之迈着步子正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