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嘲讽,偏生她语气真挚,面容一本正经。
禾生轻笑两声,吐出两个字:“过奖。”
梅秾枝继续拾了块酥饼往嘴里塞,“在府里住了这些日子,想必你也很烦我吧。”
听这话,好像要走?谢天谢地啊。禾生面上并不显露喜色,试探道:“梅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贵客来住,自当是荣幸,哪会烦呢?”
梅秾枝盯着她的脸,啧啧两声,原来这世上还有比她更会装的。
明明就不喜欢,何必藏着掖着。
任她怎么瞧,禾生就是不发作,誓要将场面功夫做到位。
梅秾枝盯了她许久,忽地长长叹口气。
不得不说,这张脸让人看久了,确实会觉得顺眼。绝色倾城这样的词语,她不想加在禾生身上,若加上去了,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所以还是用顺眼二字比较恰当。
禾生顶住压力,微微一笑。
她从未想过要用善意感化梅秾枝,不想着使法子将她赶出去就已经很好了——只要梅秾枝住完这段日子,从此之后,大家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便已万事皆安。
梅秾枝想起今日皇后召她进宫的事,朝禾生望一眼,话到嘴边,又噎了回去。
禾生默默地看她吃完了一盒的酥饼,其间两人并无交流。
就光听见梅秾枝嚼饼的声音了。
禾生想起了土拨鼠,一时间,看向梅秾枝的眼神有点复杂。
难道梅姑娘专门跑过来,就为了当她面吃个饼么!
最后一块饼吃完,梅秾枝掏出巾帕擦了擦嘴角,轻飘飘地走了。
晚上就寝更衣时,禾生跟沈灏说梅秾枝吃饼的事,沈灏皱眉,无法想象出禾生所描绘的场面。
沉默半晌,挤了个理由:“……可能是受刺激了?”
禾生点点头,觉得大有可能,继续道:“她还老看着我,眼神毛毛的,好像有话想说。”
沈灏就着她的手取下玉带,“说什么了?”
禾生摇头,“就是没说什么才奇怪。”
沈灏摸摸她的脑袋,抱她到床上躺下,“明天家宴,咱俩还得早起准备,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省得晚上睡不着。”
两人又说了会明日家宴的事,禾生说得迷糊了,开始犯困。沈灏却在这时扑了上来。
他就喜欢她这副半睡不睡的样子,弄起来特别带劲。
嗯嗯啊啊地动作一番,结束时沈灏躺在她身上,摸了摸她肚子,喘着粗气说了句:“什么时候能有个孩子就好了。”
禾生已经困得睁不开眼,方才的云雨已耗尽她所有力气。现如今耳朵嗡嗡的,也没去细听他说什么,嚷嚷答着:“会有的,会有的。”
沈灏一把将她搂怀里,发狠呢喃了句。
小没良心的,一点都不上心。
翌日沈灏携禾生进宫,车马刚走,梅秾枝便急急地唤了软轿,往宫里去了。
依照皇后的吩咐,她得先去皇后宫中坐一会,而后出宫路过凤鸾殿,因为想要进殿看看新进的百鸟朝凤屏风,忍不住好奇便走了进去,而后发现平陵王也在,之后便……
当然,这一切暂时只停留在皇后的计划之中,并未真正实现。
但在皇后看来,只要梅秾枝进了宫,这计划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梅秾枝往皇后宫中去时,皇后正在更衣,换上翟衣凤冠,整个人端坐着,底下奴才捧着赤鞋服侍她穿鞋。
梅秾枝坐在皇后对面。
她与皇后,大概只有不到一刻钟的说话时间,之后皇后便要赶往前殿赴宴了。
皇后今日心情好得很,问梅秾枝:“梅姑娘,可准备好了?”
梅秾枝莞尔一笑,“……秾枝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
皇后讶异,都到这个紧要关头了,难不成她想反悔么?
梅秾枝一慌,摆手道:“皇后娘娘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事情或许还能做得更周全些。”
皇后挥手禀退宫人。
梅秾枝上前道:“昨日娘娘说,在凤鸾殿的鼎炉中放了迷情香,这香虽能迷情,但王爷是身经百战之人,自然比旁人更耐受,这香恐怕撑不了多久。”
皇后一听,笑道:“你这丫头倒贼精,本宫同你想的也是一样,早就准备好秘制迷药一包,想着今日你来时便给你,待平陵王被香迷住了,你便赶紧拿这药粉泡一杯茶灌他喝下。迷香加迷药,就算是天王老子,也逃不了。”
说着,她传来心腹嬷嬷,郑重其事地将一小包药粉递给梅秾枝。
梅秾枝喜笑颜开。
为掩人耳目,皇后嘱咐好了诸项事宜,又将宫人们召了进来,继续为赴宴之事着装打扮。
她俩在榻上坐着,婢子拿了好几双赤鞋一一比较试穿。
榻间放着一个几案,案上摆着茶,皇后有个习惯,出门前需得用皇后宫独有的紫窑烧玉瓷杯盛白安茶,抿口茶润嗓,方能舒坦出殿。
皇后低头去瞧脚上的赤鞋,旁边梅秾枝执小金壶倒茶。
皇后头也不回说了句:“有劳梅姑娘。”事情还没成呢,便上赶着沏茶倒水巴结了,着实是个好苗子。
梅秾枝勾嘴一笑,往周围望一眼,指甲上沾了药粉,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往瓷杯里一掸。
这样龌龊不堪的东西,还是留给皇后自己享用吧。
想让她害灏哥哥?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