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起身,禾生也赶紧跟着起身。
……突然有点后悔来东宫了。
禾生咽了咽,见太子妃朝她走来,刚走没几步,却又停下了。
面容犹豫,甚是纠结。
“……有一事,想请教侧妃。”
换做平时,她绝不会想要做出这种失礼的事。
从小,她便被父亲按照国母后妃的标准培养长大,全家族的希望都系在她身上,自嫁给太子之后,她更是以守好太子妃职责为己任。
从礼数到穿戴举止,她从未有过任何失误,外人都夸她贤德颇有先时贤后之风范。
对于太子,她敬他爱他,誓要做位尽职的贤妻。
所谓忠言逆耳,古语有训,夫有过妻当劝之,太子身为一国储君,她自当时时提醒他,切莫忘了太子之德。
可是,渐渐地她发现,她越是为了太子好,太子就越是疏远她。到后来,他甚至会同她吵嘴。
当然,吵嘴这样有失风度的事,她自是不会做。试着提醒太子莫大声说话,他越吵得更凶。
他是一国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可以露出如此丑恶嘴脸?
该改之。
僵了两年,她始终无法动摇太子一分一毫,初每月初一十五,他会来正殿一坐,其余日子,基本从不踏足。
她真心爱慕太子,不想继续再过这样的日子。
视线重新回到禾生身上,她上前一步,诚恳请教道:“侧妃可否教我一二?”
禾生一愣,“教什么?”
太子妃有些羞耻,这样的问题,怎好启齿?
以前不是没反思过,甚至找了娘家人,出过千种办法,可太子就是不与她亲近。
明明与前太子妃那么恩爱,到了她这里,却跟换了个人似的。
眼前的人儿,是平陵王侧妃,是母后交待要好好拉拢的人,想必日后定会成为她们的人。
母后是皇后,她要疼爱谁,那个人自然是感恩接下的。
太子妃不断安慰自己,张嘴说话时,却还是有点怯怯的。“吾欲与太子亲近。”
禾生心头一窘。
……为什么要同她一个刚见面的人说这样的事。
真的是……好尴尬。
太子妃说出自己的理由。
原来是看沈灏近二十八年不近女色,突然有了百般宠爱的人,认为禾生定当与旁人不同。
禾生看太子妃一眼。
不是她不同,而是他与正常男人不同啊。
唔,沈灏有晕症的事,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太子妃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太子妃死盯着她,大有她不说出个所以然,就不放她回家的意思。
禾生欲哭无泪,只好硬着头皮道:“太子妃是个完美之人,太子出门在外已久,两人许久未曾见面,一时疏远也是可能的。太子妃无需多做什么,只需与太子多聊聊,说些望京近来的趣闻,太子自会亲近太子妃。”
她可不敢说真话。
太子妃的问题一看便知,太过沉乏无趣,动不动就搬出礼制德行之语,她们相处不过一个时辰,禾生就已被压得喘不过气,换做太子,那么多日夜相伴,估计得疯。
没有谁会喜欢一个随时挑刺的人。
出发点虽好,可大家毕竟是有血有肉的人,太子妃这一套套地摆出来,常人根本招架不住。
禾生试想了想,如果她是男人,唔,应该还是会喜欢自己这种类型。
想吃就吃想玩就玩,成天开开心心的,多好。
小小自恋了一把,回到正题上来。禾生见太子妃一副迟疑的面容,又道:“太子妃仪容端正,臣妾无法匹及,请教二字太过言重。”
太子妃念叨她之前说过的话,趣闻?无非是些不入流的闲言闲语,太子会喜欢听?
将信将疑地又问了些话。
禾生真的不想听太子夫妇的闺中秘事,这样的事,听了去有什么好处?
日后太子妃回过神了,定是要找她麻烦的。
这就好比小时候她与人拌嘴,去找了另一个人倾诉,事后她和吵架那人和好如初,街上碰到当初倾听的另一人,多多少少会担心她把自己说过的坏话说与别人听。
偏生太子妃跟魔怔了一样,拉着她一说就没歇过气。
禾生听了一下午的古语措辞,整个人都不好了。回到王府时,看到沈灏,开口第一句就是:“尔今日可安好?”
沈灏一愣,而后抱着她笑。
捏捏她的小脸蛋,问:“瞧你一副苦大仇深的面孔,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你今日受了什么大罪呢。”
禾生拧拧眉,叹口气,“确实受罪。”
今日不是去东宫赏花吗,怎么就受罪了?沈灏来了兴趣,拣起案上的青梅果子,往她嘴里塞一颗。
禾生一边吃一边说,话音有些模糊,沈灏大致听了个明白。
吃了果子,又倾诉了一番,禾生心情好了不少。
沈灏笑得直不起腰。
“她竟真这么问你的?”
禾生点点头,爬到榻上拍他肩,“你别笑了,我看她是真着急了,才拿话问我。”
沈灏拉她一起躺下,“你看,连太子妃都向你请教御夫之术,可见你的大名已是人尽皆知。”
禾生捶他,被他一把抓住,扼住往怀里揉。
禾生道:“其实,我也没好意思说,太子妃确实不好让人接近,她端得太正了。”
沈灏为她揉肩。“皇后当初可是一眼相中太子妃,夸她家世清白有贤名。这几年,她与皇后也处得很好,外人都道她与太子恩爱,如今一听,越发觉得传言不可信。”
禾生享受地趴下,“是啊,今天我刚去的时候,正巧碰上太子在和太子妃吵架,可吓人了,还砸东西了呢。”
“你看,我们就从来不会吵架。”
禾生翻了个白眼,“哼,以前不就吵过,你还打我呢。”
她指了指臀部,说的是和宋武之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