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艰难的事情,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王妃帮她,肯定内心也是为难的。
但,不管怎样,为了王爷,为了她自己,无论如何都得试一试。
禾生思忖片刻,开口认真道,“我想和王爷待在一起,和他过一辈子。”
景宁王妃伸出手指尖,点点禾生的鼻子:“前几天不是还闹着要招亲另嫁吗?”
禾生脸羞,搓着衣袖:“不想让王爷因为我的事,被圣人所弃,所以……所以就出此下策了……”
景宁王妃拍拍她的手,心想,这姑娘啊,和自己当年一样傻。皇家的事,哪是她一个平民姑娘能撼动的呢。
正色道:“你想清楚了吗?平陵王心思深沉,注定不会是个甘于现状的人,跟着他,往后的路,肯定不会一帆风顺……”
禾生斩钉截铁道:“王爷说过,他会保护好我的,我相信他。”
景宁王妃盯着她的眼睛,“做一个皇子的女人,你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好,则一生无忧,坏,则人间地狱。”
禾生反捞住王妃的手,天真道:“我不怕。”
景宁叹一口气,该说的都说了。道:“下午我去宫里一趟。”
她顿了顿,道:“但你不要报太大的希望,圣人……圣人或许不会听我的……”
禾生很是感激,忙地起身福礼。
对于王妃而言,她不过是个刚相交的小姑娘,王妃为了她,可以打破多年来不进宫的原则,这份心意摆在这,不管怎样,都是珍贵的。
禾生想,她这一生何其幸运,能够遇到这么多对她好的人。
景宁扶起她,不欲多说,“你等着我的消息。”
王妃走后,沈灏恰逢下朝,进屋来,裴良喊人传膳。
一顿饭,吃得枯燥无味,没扒几口,就命人撤了下去。
沈灏搂着她在榻上坐。
她贴着他的胸口,听见心跳声如雷。
“王爷,你也紧张吗?”
说的是景宁王妃进宫的事。
沈灏咳了咳,眼神有些慌乱。
若是他说紧张,阿生肯定会觉得更紧张。胡乱否认道:“没有。”
勾着他脖子的手往前,捧住他的脸,禾生凑上去:“说谎,明明就有紧张。”
他一紧张,便会发愣地盯着空气虚无处。哼,她清楚着呢。
对于王妃进宫与圣人面谈的事,成了,自然最好。但若没成呢,他们该如何应对?
沈灏拨她手,她这样贴着他下巴,他很容易激动的。
禾生不放,晃着脑袋,在他脸上亲来亲去。
“王爷,你说这个世上,还会有第二个女人,像我这样,可以接近你的吗?”
沈灏想都没想,摇头:“没有。”
禾生摸他眉头,嘟嘴问:“万一有呢?”
沈灏义正言辞:“没有万一。”
禾生深呼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无论怎样……你都要跟我在一起的,对吗?”
沈灏点头:“那是自然。”
禾生嘻嘻笑,轻轻地在他的眼皮子上落下一吻:“我也是。”
若此次王妃进宫,仍旧一无所获。那么……她就悄悄地和他待在一起……不要名分,只要能和他一块,无论能够待多久,无论最后会是怎样的结果,她都不管了。
沈灏咽了咽,呼吸加重。
“阿生……”
“嗯?”
“这样等,实在难受,要不我们做些有趣的事吧?”
话音毕,他翻身将她压在榻上,一点点地亲吻。
许是察觉到她的疲倦,沈灏停下动作,撩她前额的碎发,语气温柔:“阿生,你该多锻炼,不然以后哪有力气生孩子?”
禾生喘着气,啊一声,问:“听起来生孩子挺可怕的?”
沈灏想了想,虽然他没有亲眼看过谁生孩子,但以前住在宫里时,有一天恰逢碰见丽妃生孩子,隔着好几个宫殿,都能听到丽妃的哀嚎声。
细算起来,那个时候丽妃足足喊了五个时辰,终于是将孩子生下来了。
这个一直待在肚子里不肯出来的娃,就是他的六皇弟——沈阔。
他如实说了。
禾生摇摇头,“真的好恐怖。”
沈灏轻笑,安稳她:“不一定呢,丽妃身子瘦,不好生。你从现在起多吃点,等怀娃娃了,也就不用那么辛苦。”
禾生动了动,道:“能不能不生?”话刚说出来,便又想收回去了。
谁家媳妇不生孩子?就是沈灏不喜欢孩子,就她本人而言,是非常喜欢孩子的。
所以,以后肯定得生的。
沈灏抱住她,“不怕,我陪你一起生。”
禾生被逗笑:“王爷又不是女人,怎么生?”
沈灏正经道:“你生的时候,我在旁边陪着,你要是痛,就往我身上使劲捏,横竖我陪你一起痛。”
禾生莫名有些感动,亲亲他的唇:“那我可记着了。”
宫中,红顶软轿停在重紫门外,李福全领着延福宫一众宫人,亲自上前迎接。
轿帘一掀,露出张倾国之色,来人着大衫霞帔,戴九翟冠。
李福全弯腰,几乎要躬到地上,颤着手,放好脚踏,扶景宁王妃出轿。
全宫上下皆知,宫里虽有皇后,却形同虚设。
圣人心中的第一人,是景宁府的王妃。
当年兄弟间的争夺,老一辈的宫人都知道。
李福全作为圣人身边的大总管,几乎将这场惊心动魄的争斗从头看到尾。
景宁王妃微笑朝他示好:“李总管好。”
李福全垂目不敢抬眼,生怕冲撞贵人,哈腰道:“王妃好。”
过重阳门,至宫阶,李福全命人抬了轿子,景宁王妃摆手拒绝:“我自己走。”
李福全不敢吭声,默默退到身后。
一层层台阶走上去,抬头望去,烈焰般的夕阳罩在延福宫的飞檐翘角上,琉璃瓦流光溢彩。
天空一排大雁飞过。
景宁王妃冲李福全招了招手,喊他:“小福子。”
近十年不曾听到这个称呼了,李福全想起往事,眼睛有些酸。那时他还只是刚调到延福宫的小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