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义觉得这一切就像个噩梦,还是以前的他绝不会梦见的噩梦!身子掏空了,心爱的女人成了罪人,疼爱的小女儿丢尽了家里的脸面,体面的亲家来退婚,老实的二弟养了外室、还闹的满城风雨,温顺的妻子翻脸不认人,乖巧的大女儿居然还敢指责他这个父亲,说家里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真的是他的过错么?陆文义不愿意承认,他是有些偏爱刘姨娘,可他们毕竟相识在先,早有情意,当年他是不愿意另娶的,要不是父亲和母亲有严命,不许他娶翠华,又哪会有今日这团乱?
如果他娶了翠华,自然就不会偏宠妾室,虽然也许学业上没有了岳父大人的指导,不会那么早高中入仕,仕途上也不会那么顺利——当年他在六部的时候,还是得了很多方为民的指点的。
陆文义假设不下去了,他忽然发现,如果他当初没有娶方氏,没有方为民这个岳父,他根本不可能是今天的他,姜家也绝不可能跟他们家结为亲家!
这么说,真的都是他的错?是他不明事理、不辨是非,心不正意不诚,没有秉承君子处世之道,乱了纲常伦序,宠妾灭妻,才导致家里这一摊天翻地覆的乱?
是他自己害了自己?是啊,那药是他自己吃的,翠华并没有强喂给他,是他觉得力不从心,自己吃下去的……;是他害了翠华,害了秀姐儿,要不是他一味纵容,她们也不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还有陆家,父亲早年的教诲、临终时的嘱咐,自己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啊?
陆文义想到此处,深觉自己就算死了也没脸去见父亲,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陆静淑扶着方氏回了自己房里,先安置她在榻上躺下,又让人去厨房给方氏要一碗燕窝粥,顺便安排了晚饭的菜色。
“刚才陈姑娘来了。”陆静淑回身进房,看方氏在发呆,就先说些不相干的事哄她,“她说柳太太听说了咱们家的事,很担忧,只是不好上门来,我托陈姑娘转达了谢意。”
方氏回过神,点头:“难为她们还挂记着。”她还惦记着刚才的事,又问陆静淑,“你爹爹刚才把你叫去说了什么?可是怪你不好,没保住亲事?”
陆静淑摇头:“其实他是想找您,女儿拦着没让,他有些生气。三妹妹那里怎样了?”
“她还能怎样?死不悔改!你祖母生了大气,叫人传家法,狠狠教训了秀姐儿一顿。这丫头倒嘴硬,到了也不认错,你祖母一生气,就叫了身边最严厉的一个老妈妈,将秀姐儿关进了黑屋子里。还说让她跟刘姨娘一样,每日只给一顿饭吃,谁也不许跟她讲话,直到她认错服软为止。”
陆静淑好奇:“什么黑屋子?”
方氏回道:“府里西北角上有一间屋子,没有窗户,门也糊的死死的,里面一丝光亮也没有,以前都是处置犯了大错的妾室的。你祖母这一回是真生气了,那屋子可不是一般人能住的。早前有个老姨奶奶,因为偷了你祖母的东西,被关进黑屋子,不到半个月就疯了。”
……,陆家还有这样的地方?不过陆静秀也活该,她实在需要好好管教一下。陆静淑没再继续问她的事,转而问道:“二叔二婶那边好了吗?”
“我瞧是难好了,你二叔这回铁了心,直说要休妻,要不是你祖母拦着,今日就要让人把你二婶送回娘家了。”方氏叹了口气,“要是娘当年有你二婶的胆子和气力就好了。”
她怎么还佩服张氏起来了?陆静淑对这样的转变实在有点意外,一时还真不知该接什么话。
“能豁出去闹一回,就是一拍两散,也好过受这些年的窝囊气。我的儿啊,以后你可千万不要跟娘学,哪怕学点你二婶的泼辣也好,就是别学娘。”左右都是不好,何必还委屈自己呢?
陆静淑汗,方氏这是矫枉过正了么?不过也好,要是陆文义死不悔改,方氏能学到张氏的泼辣,也就不用她再多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