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醒了?娘去了祖母那里,您是饿了还是渴了?”陆静淑一副孝顺女儿的样子。
陆文义一觉睡醒,想起自己和家里的现况,觉得心烦意躁,想找方氏问清楚一些事,没想到方氏不在,陆静淑倒来了。他一看见这个女儿,就想起姜家退婚的事,心情更烦躁了,有些不耐烦的回了一句:“我没事,叫你娘来。”
陆静淑站在原地不动,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陆文义见她这样,皱了皱眉,问:“怎么了?”
“爹爹找娘是为了何事?”陆静淑走近几步,对边上侍立的红梅说,“姐姐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给爹热着粥。”
红梅应声出去,顺便叫上了候在外间的苹儿,她打发苹儿去看粥,自己守在了堂屋门口。
“我有事问她,淑姐儿回去自己房里歇着吧。”陆文义不想跟女儿多话,还是打发她走。
陆静淑却不肯走,反而看着他说道:“爹爹想问什么?问我也是一样的,这几日女儿都跟在娘身边,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只要娘知道的,女儿都知道。”
陆文义蹙眉,他想问的哪能跟女儿开口?
“爹爹是想问桃儿杏儿两个的事呢,还是刘姨娘的事?”陆静淑下定了决心,要趁着此刻跟陆文义摊牌,所以说话再无顾忌,“桃儿杏儿就关在刘姨娘隔壁,跟刘姨娘一样,一天只给吃一碗粥。”她看着陆文义勃然变色,却没有停顿,“三人都是一身单衣,柴房里自然也没生火,所以刘姨娘已经发起了烧。”
陆文义听到此处,再忍不住,双手往床铺上一撑就坐了起来,问道:“什么?可请了大夫?”
陆静淑摇头:“祖母说了,她能饶刘姨娘一命,已是看在爹爹和弟弟妹妹面上。如今刘姨娘自己发烧生病,那是老天爷在让她还她造的孽,好不好的,要看老天爷的意思,咱们不可妄自伸手扰乱老天爷的安排。”
“胡……”陆文义几乎怒斥出声,可刚说了一个字,想到说这话的是自己母亲,眼前的又是自己女儿,到底忍下去了,“你去叫你母亲来!”
陆静淑还是不动,反问陆文义:“爹爹,你说,刘姨娘有今日,真的是她自己造的孽么?”
“你胡说什么!长辈的事,你少插嘴,快给我去叫你娘!”陆文义开始捶床铺了。
陆静淑不为所动,自己回答自己问的话,“我觉得不全是。刘姨娘之所以会有今日,有一半是爹爹纵的。”
陆文义更怒了:“你这丫头还敢胡说?”
“爹爹息怒。”陆静淑转身去榻上取了个坐垫放到地上,然后跪了上去,“您先听听女儿说的话在不在理。女儿近来读书,读到《礼记》有云:‘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女儿读书少,不太明白这其中的意思,爹爹能给女儿讲讲么?”
陆文义被她这一番折腾搞得怒火上涌,他本来身体就虚亏,这股火一上来,整个人就有点眩晕,再没力气捶床,只得缓缓躺了下去。他虽有气无力,但还想着维护父道尊严,所以严厉了语气赶陆静淑:“你出去!”
先前他疾言厉色,陆静淑尚且不怕,何况这会儿气喘吁吁?她微微一笑,说道:“爹爹想是累了,那女儿试着解一下,爹爹听听,女儿解得可对?”
“所谓格物致知,就是指世间万事万物的基本道理。物格而后知至,是说知道了万事万物的基本道理,就有了学识;知至而后意诚呢,就是说当有了学识,意念自然就真诚了;意念诚了,心也就正了,心正了,才能修身齐家。爹爹,女儿解得可对?”
陆文义以手扶额,哼了一声:“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静淑收起笑容,正视着陆文义,说道:“女儿想问爹爹,如今陆家家宅不安,妻不成妻、妾不像妾,妯娌不和,姐妹不睦,毫无官宦之家的风范,到底是谁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