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太太拉着方氏的手笑道:“怎么你也笑话我?”她一边说话一边打量方氏的穿着,见她穿了大红织金妆花通袖袄,蓝缎马面裙,头戴金镶玉嵌宝牡丹鸾鸟纹分心,两边各插了一对金累丝嵌宝掩鬓,耳上还坠了金镶宝葫芦耳环,整个人称得上是光彩照人,不由笑意微敛,说道,“我看方妹妹才是风采如旧呢。”
方氏没察觉,客套了两句,又让陆静淑给柳太太见礼,然后陪着柳太太先往陆老太太那里去。
陆老太太那里已经到了几个相熟的女眷,正围着陆老太太说笑,二太太在旁侍奉着,眼睛却不时往门外瞟,等瞧见门外有丫鬟进来回禀,她忙先迎了出去:“柳太太来了,咱们老太太可就盼着您呢,问了好几遭了。”
只隔着一道门,里面的人早听见了她的话,有泼辣的如太常寺少卿的太太就开口:“听见没有,二太太可说了,老太太只盼着柳太太来,咱们呀,还是趁早别添乱,早早儿走吧!”
方氏听了这话,脸当时就有些挂不住,忙请柳太太进去,又替张氏解释:“她是高兴糊涂了,大伙别见怪。”
陆静淑当时真想挖个洞遁走,心说这妯娌俩算是对付了。
“我刚还说呢,咱们这些人里,就是许太太最厉害。”陆老太太把堵在胸口的气强咽下去,开始打圆场,“这可不就说着了?我们二太太一向嘴拙,今日客多了,她一时言语不周,头一个就被许太太给听出来了!一会儿定叫她给大伙赔罪,你们多罚她几杯才好。”
许太太笑了笑,还待开口,坐在她旁边的另一位太太就接话:“老太太说的是,论嘴皮子功夫,咱们这些人加在一块,也都不是许太太的对手。上回在宫家……”
陆静淑瞧了一眼,见说话的是长安府府丞的太太,陆文孝在长安府做通判,二房跟府衙的属官自然来往频密,那位太太跟张氏有些私交,因此这时才出面岔开话题,给张氏解围。
柳太太就跟没见到这一幕似的,上前给陆老太太见礼,又入座喝茶,并不插言。
陆老太太等那边话题告一段落,为免尴尬,就让方氏和张氏陪着这些太太们去花厅里坐,又让陆静娴和陆静淑姐妹几个招待随同来做客的小姐们去玩。
“文姐姐别见怪,”去花厅的路上,方氏低声跟柳太太说话,“那位许太太与我们二太太有些……,倒不是冲着您。”
当初鸿胪寺赵家的事,就是许太太给居中牵的线,本来她想着以陆文孝的官职,找赵家已算高攀,却没想到最后赵家肯了,陆家竟然不肯!后来又看张氏对着柳太太那热切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心中不忿,自然也不会给张氏留颜面。
柳太太微笑道:“我明白。怎么姜太太还没到?”
方氏抬头看了看天,回道:“他们住得远,想也快到了。”说着话把大伙引到了花厅坐下,她这边刚让人上了茶,就有人回报说姜太太到了。
方氏得去迎一迎,却又不放心张氏,临走嘱咐了好几句,张氏颇不耐烦的回了一句:“大嫂放心,我不会再高兴糊涂了!”推着方氏走了。
方氏接了姜太太,又陪她去给陆老太太问了安,才携手去花厅。
“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我们也没得到消息,不曾来探病,现今可是都好了?”姜太太态度温和的问道。
方氏回道:“都好了。也不是什么大病,不想惊动亲戚们。”
姜太太一副了然的神色,安慰她:“咱们都是官宦人家长大的,这起起落落的事,也见得多了。你别太放在心上,方先生是难得的诤臣,满朝上下都有目共睹,等陛下怒气熄了,早晚还是要召他老人家回来的。”
方氏感激的应道:“承你吉言。不过父亲他老人家年纪也大了,这一回想必是灰了心……”她往家里写过几回信,母亲只回了一封,说家里一切都好,父亲专心农事,其余一概不管,看起来似乎已经不以仕途为念。
姜太太又安慰了她几句,两人就已经走到了花厅外面,方氏一抬头,正看见张氏坐在柳太太身边殷勤说话,却丝毫不理会其余客人,而刚刚挑过刺的许太太,则正与几个人围在一处,边说笑边看向张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