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真正的富贵之家,虽然奢靡之风不改,却不会去他们这样的小铺子里采买。甚至于有些人家现在都已经不肯在长安采买,而是要去往东都,或者干脆到江南采买了。他们这样定位的绸缎铺,自然就没有了市场。
方氏愁眉紧锁:“那该如何是好?铺子里还压着许多绸缎,总不能真的关门……”这铺子是从她娘那传到她手里的,她还想传给陆静淑,因此无论如何也不舍得卖掉。
“依我看,不如好好挑一挑,将好些的挑出来,送人也好,给家里人做衣裳也好,买个皆大欢喜。剩下的折价卖了便是。”陆静淑把自己的打算说给方氏听,“我看咱们铺子那一条街上,生意最好的都是些吃食铺子,无论是卖酒的、做点心的、或是卖蜜饯的,个个生意都不坏,更没有亏本的。”
方氏疑虑重重:“可是做吃食,咱们没有合适的人,还得另寻。现在铺子里的掌柜伙计却都是知根知底的……”
“再知根知底又如何?铺子一直亏本,咱们也不能白养着人啊?就是他们自己,必定也不会愿意在这样没有起色的铺子里做活。”大家都要糊口,没钱途,谁还会一直坚持?
方氏对这些经营之道全然不懂,心里十分没底,于是也不应陆静淑的话。
陆静淑无奈,只得寻王妈妈问计。
“这些外面的事,奴婢也不大懂。”王妈妈面有难色,“可得叫个懂这些的人来跟太太说,太太才能听呢。”
主仆两人合计了几天人选,也没有寻到合适的,眼瞧着快到中秋,这事也没有定论,陆静淑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这日外面庄子来送土产,管事的来给方氏磕头,还带着一个老婆子。
方氏见了很诧异:“这不是五嫂子么?”
那婆子看起来有四五十岁了,一身衣裳虽然干干净净,却很有些旧了,她见了方氏很恭敬,回话道:“是,我们住的偏远,不进城也不知道府里的事,还是前段日子才听您庄子上的人说您病了一段时日,到现在才来看,实在是……”
“嫂子快坐,别这么客气。我也没什么大碍,已是都好了的。”方氏打发了管事,单留那婆子说话,还叫人上了茶和点心。
陆静淑在厢房听说来客了,还很惊奇,向来陆家来客人,可没有领到方氏房里的,等听说原委之后,又在记忆里搜寻了一番,才明白过来。
今日来的这婆子也是陆家族人,因丈夫在家排行第五,旁人都叫她陆五婶。他们这一支与陆文义一家颇有些远,本来也是没什么来往的。陆五婶一家务农为生,一直住在京郊乡下,两年前她丈夫生了病,家里倾家荡产也没治好。谁知祸不单行,丧事刚办完不久,就有人去圈他们仅剩的地。
陆五婶的儿子陆祈气不过,跟人争执起来,被打了个奄奄一息。陆五婶绝望之下,忽然想起夫家还有远亲在京里做官,就进城到陆府求助。
陆老太太和陆文义都不愿意管这些远亲,还是方氏心善,她那时还在管家,也有便利条件,就让人请了大夫去给陆祈看病,又给陆五婶拿了些钱,帮他们迁到了自己陪嫁庄子附近居住。第二年还帮他们出佃租,让他们能继续种地糊口。
“当日不过是想着就当日行一善,随手为之罢了,没想到他们母子还心心念念着。”等陆五婶走了,方氏跟陆静淑感叹,“你五伯母说,他们如今境况好了许多,你族兄已娶了妻,岳家是做豆腐的,因做的不赖,还常往东西两市的酒楼里送呢!你族兄也因此有了机缘,进酒楼去学手艺。”
陆静淑听了心里一动:“他去了哪个酒楼?是学什么?”
方氏笑笑:“这我倒没多问。只要有心气,肯好好学,学什么都好。”
陆静淑无力,转头去寻了王妈妈问,王妈妈又打发人去庄子上打听,过了两日才回话:“是在庆丰楼,现下跟着学拌包子馅呢!”
“他去学手艺,可与人立了契约?”陆静淑问道。
王妈妈点头:“自然是立了的。”
陆静淑又问:“是与师父立的,还是与酒楼立的?”
“这奴婢却不知,要不,奴婢再让人去打听打听?”
陆静淑想了想,摇头说道:“不用了,上次五伯母说,过节的时候会叫他来给祖母和父亲母亲磕头,到时再问就是了。”
要是能连师父带徒弟挖过来开包子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