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终究是传言,到二皇子满月的时候,于贵妃依旧只是贵妃,并没位份上的变化。不过郝罗博还是得到了可靠的内幕消息:二皇子出生后,太后娘娘曾经狠狠训斥了皇上一顿。
也许这就是于贵妃没有升位的原因吧。郝罗博把各方消息综合一下,写了一封信,通过特殊渠道送回了长安。
与宫里的暗潮涌动相比,朝堂上的争斗则几乎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新任命的几省巡抚都秉承了田从熙的旨意,一到任所就开始亲自盯着清丈土地,期间还罢免了不少不配合的地方官员。
这些在任所做了多年地方官的人,自然也有自己的势力,于是就有不少民间百姓、士子等人为父母官鸣不平。甚至还有到京告御状的,说变法过程中受了迫害,家里死了人、家产被侵吞,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郝罗博身在东都,看的更加清楚,得到的各方消息也多,他细心整理分析,然后再总结好了,写信给田从焘,一时间倒忙的不亦乐乎,也不嫌弃在家里无聊了。
与他相反,这段时间的田从焘还是很煎熬的。眼看着六月十二的吉日越来越近,陆静淑却还是这个“陆静淑”,丝毫没有变回赵琰的迹象,他竭力平静的心再也压抑不住,一直忽上忽下的蛊惑他:去,把她抢回来!不管她什么时候会变回去,总要抢回来才是自己的!
而另一面,理智的头脑则在反驳:不行!万一她一辈子都是这个“陆静淑”呢?
波动的心回答:起码还有个人呢!再说,万一她嫁给柳歆诚之后,某天忽然变回去了呢?那不是追悔莫及?
头脑依旧很冷静:那又怎么样?就算是赵琰,也没有说过她不要柳歆诚,就要你啊!
躁动的心如同被放入了一桶冰水,立刻冰凉凉的安静下来。田从焘苦笑,失落,心里还有隐隐的疼痛。无能为力,他始终对这件事无能为力,孝义自那之后,再也不曾出现过,就连他多次想入梦中相见,也都不得其门,于是他连无底线的威胁也不能做了。
他能怎么办?无法面对,只能眼不见为净,就算现在已经换了个灵魂,他也不想留在长安,看“她”嫁给柳歆诚。于是田从焘连借口也没有找,就这么带了几个亲近随从,悄悄离开长安城,去了京卫所辖最远的一个卫所。
他刻意掩盖了行踪,所以知道他离开长安的并没几个人。而曾经对他有些熟悉的陈皎宁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还有些担心赵王,悄悄跟小姑唠叨:“唉,真是没想到,静淑竟然就这么嫁给了柳歆诚。也不知道王爷那边能不能放得下。”
这些话她没法跟丈夫和婆婆说,所以她也学了家里人的习惯,将不能对别人说又忍不住想说的话,讲给安静的小姑听:“虽然王爷为人一贯冷淡,但我总觉着,他待静淑是不同的。要说他对静淑没情意,我是怎么也不会信的。可是为什么,自静淑出了事,他就再也没往静淑身边凑呢?反倒是给了柳歆诚机会。”
“难道他是接受不了静淑的转变?”陈皎宁想到这里叹了口气,“也对。静淑自出事后就完全转了性,连我都没法和她亲近了,何况是王爷呢!”
卢箫一直摆弄着手中的狼毫笔,始终没有抬头看向陈皎宁,似乎根本没听见她说了什么。
陈皎宁说完这些话,觉得轻松多了,就笑着给小姑整理了一下衣衫,道:“幸好还有你。对了,灵姐儿拿着笔玩了半天了,要不要学写字啊?”
说起来,还真叫卢笙说对了,灵姐儿虽然懂的看着人听人说话,也能配合别人的动作,但除此之外,这段时间都没有别的进步。她不开口说话,他们用尽了办法,甚至让她跟兰姐儿一起学说话,到现在兰姐儿都会说两三字的词了,灵姐儿还是始终不出声。
不过就算这样,他们一家也很满足了,起码在她眼里,能看得到自己了,不像以前,她眼神都是空灵的,就像丢了魂魄一样。
陈皎宁想完心事,伸手自架子上取了一支笔,蘸饱了墨后,在纸上写下一个“人”字,“喏,灵姐儿,这是人,你看,像不像我这样站着啊!”她说着就站到地当中,将裙子提起来,露出两条腿,然后一前一后站住,示意她看。
卢箫转头盯着她看了一眼,忽然扯动嘴角、弯了眼睛,喉咙里还发出了类似笑声的声音。
陈皎宁看着她灿如春华的笑容,惊得瞪大眼睛,手上一松,裙子落下来,“你,灵姐儿,你,你是在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