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莲如回道:“她好像不认得民女和义父了,一开始还把民女当做了他们家的丫鬟……”知道她的身份以后,陆静淑表现的很诧异,也不再叫她“丛姐姐”了,只以“丛大夫”相称。
“听陆太太说,陆姑娘似乎受惊太过,除了她以外,跟谁也不肯亲近。也就是柳公子日日前去探望,陆姑娘才肯与他多说几句话。”
田从焘眉峰拢紧,听丛莲如停下来没有再说,他才回过神,问道:“你下次什么时候去陆府看诊?”
“后日。”
田从焘道:“后日你去了之后,向陆太太建议一下,说陆姑娘伤势初愈,总这样闷着不好,也不利于她想起从前的事,不如请陆太太带着她去庄子上散散心,顺便去地王庙烧香祈福。”
丛莲如心内惊诧,却不敢多言,应了“是”就告退了。
田从焘独自在屋子里坐了很久,直到落日余晖照入窗中,他才叫人进来掌灯,自己却起身出门,往后园漫步而去,最后登上了园中假山,遥望远处。
如果猜测成真,他要怎么办?命运果然还是这么喜欢玩弄人啊,不,也许不是命运。田从焘眯起眼睛看向天际,暗自下定决心:这一次不论如何,他都要斩断那双翻云覆雨手!
三日后,田从焘得到消息,陆家女眷集体出行,去了京郊庄子上避暑。他把手中事务交给郭敏和郝罗博,自己轻车简从去了地王庙。
“都按殿下的吩咐安排好了。”道真将他迎到自己的禅室,先说道。
田从焘道:“多谢大师。”他没有就自己的意图做解释,道真也没有追问,两人如常下棋喝茶。至晚间,田从焘就歇在了庙中准备的静室里。
他丝毫没有睡意,只想着未知的明天,心里有着穿越以来从没有过的忐忑和不安。如果不是她,如果那人不承认,他该怎么办?还要继续努力吗?没有了她的世界,他还需要去费力改变吗?就算费力去做了,有人会在乎吗?
几乎是一夜未眠,到清晨时,田从焘干脆早早起身,起身出门去了庙旁的山坡上,独自看了一回日出。
鸡蛋黄一样的朝阳,一点点试探着挣脱黑暗的束缚,不疾不徐从从容容的跃出地平线,将一片灿烂的霞光洒满天地间,同时带来驱除寒意的温暖,让人从心底里感到充满希望。
田从焘忽然觉得,陆静淑——不,是赵琰,就像这朝阳一样,永远充满照亮和温暖别人的力量,她不管别人的想法,不计回报,只做该做的事,这就是那个让他不知不觉就放在心里的人。
想通了的田从焘,在直面以陌生目光看着他的陆静淑时,保持住了冷静和克制,微微颔首道:“陆姑娘。”
对面的陆静淑明显很惊讶,她后退一步,低头微微一福,却没说话,倒是她身边的丫鬟上前行礼:“参见王爷。王爷,我们姑娘伤势刚刚痊愈,有些事情记不得了。”她解释完,又低声对陆静淑说,“姑娘,这是赵王殿下。”
陆静淑闻言似乎更加惊讶了,她飞快抬头瞄了田从焘一眼,然后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福礼,说道:“打扰王爷清净,还请王爷恕罪。”说着又往后退,想带着巧慧退回前殿去。
“王爷怎么在这里?”
还没等田从焘再有所表示,从前殿方向就快步走过来一人,挡在陆静淑身前,向着田从焘说道。
陆静淑似乎松了口气,低声唤道:“柳公子。”
柳歆诚侧头说道:“陆姑娘,方姨母在前面等你呢。”说完就叫巧慧陪着陆静淑回去。
田从焘自始至终没有出声,就那么看着陆静淑和巧慧离去,直到院中就剩他和柳歆诚两个人时,才说:“陆姑娘似乎变了不少。”
“她受了重伤,能这么快痊愈已算万幸,有些变化也是正常的。”柳歆诚回道。
田从焘听完忽然扯出一抹笑:“可是变化太大,柳公子不会觉得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么?”
柳歆诚惊异的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冷笑:“王爷高见,恕我不敢苟同。在我眼里,她就是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都还是那个她。”说完这句,他又看着田从焘摇摇头,似乎觉得田从焘难以理喻,然后就转头走了。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都还是那个她。”田从焘轻轻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苦笑,也转身从后门离开了地王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