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名俊微微躬身:“陛下明鉴,臣虽与秦尚书素无私交,但一向钦佩秦尚书的为人,也知秦尚书治军甚严,断不会做出纵兵劫掠百姓之事,况李学敏当日嫉恨秦尚书甚深,臣察觉其中必有蹊跷,这才上折为秦尚书申辩。”
田惟彰捻须颔首:“原来如此。你一说,朕也想起来了,李学敏确实常在朕面前言及秦远桀骜不驯,这么说来,倒是朕冤枉了秦远。”
“陛下言重了。”顾名俊忙道,“秦尚书极少面圣,陛下不知其为人,乃是常理。只是李学敏当时身为左相,却徇私枉法,为排除异己蒙蔽圣上,实在是罪大恶极。”
田惟彰叹了口气:“朕独坐深宫,卿等便是朕的耳目,若是卿等有意蒙蔽,朕可真就成了聋子瞎子了。”
顾名俊立刻跪倒请罪:“臣等无能,陛下恕罪。”
“好了,这也不怪你,是朕看错了人。”田惟彰摆摆手,“你先去吧。”
顾名俊起身再施一礼,在内侍引领下退出了大殿。
其后田惟彰又分别找了兵部两位尚书和在东都的几位大都督来研究整改方案,各人因身处的位置不同,提出的意见也各有侧重。田惟彰只听不评价,等臣子们说完,就让他们告退。弄的一众人等莫名其妙,不知道陛下心里到底什么打算,都有些惴惴不安。
待田惟彰收集了各方意见后,田从焘和秦远也到了东都。田惟彰第一时间先见了田从焘。父子二人见面,寒暄过后,田惟彰直接就提起了整改方案。
“这里面哪些是你自己想的?哪些是秦远出的主意?”
田从焘答道:“儿臣不敢欺瞒父皇,除‘各地都司卫所任免、升调、训练之权回归五军都督府’之外,其余皆为秦尚书所拟。”
田惟彰瞪着儿子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朕就知道,以秦远如今谨慎的个性,应不会这么大胆提出此议。”
田从焘低头微笑:“儿臣是觉得,没有这一条,前面都是治标不治本,所以才斗胆加上。”
田惟彰起身走到他面前,看着站起来比他还高一点的儿子,颇为感慨:“我儿长大了。”一面说一面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想到这一点,很好。”
“谢父皇夸奖。”
田惟彰抬脚往外走:“陪朕出去走走。”
田从焘忙接过内侍递过来的斗篷先帮田惟彰围上,然后才让内侍服侍自己穿斗篷,落后一步跟着他出了大殿。
“你跟秦远一道来的?”
田从焘应道:“是。秦尚书旧疾犯了,儿臣正好带着大夫同行,为了方便照顾,就与秦尚书一路同行了。”
田惟彰听了回头看了儿子一眼,问:“你今冬身子还好?”
“谢父皇关心,儿臣一切都好。带着大夫,也只是以防万一。”
田惟彰点点头:“你知道保重自个就好。朕年纪大了,别的都在其次,只盼着你兄弟几个事事顺心。”说完停下脚步,问田从焘,“你的婚事,到底是什么章程?这可又过了一年了。”
田从焘决定说实话:“儿臣不孝,让父皇操心了。儿臣有句话,说了还请父皇不要笑儿臣,到了这个年纪,儿臣反而更想娶一个知心知意的妻子……”
田惟彰听到这立刻笑了起来:“还是这个脾气,都是朕从小给你惯坏了。”
田从焘有些讶异,这次见面,田惟彰似乎变了许多,对他竟然多了许多纵容和真心关爱,难道是因为册封了太子,所以想从亲情上补偿自己?
“你既然这么说,可是已有了人选了?”田惟彰又问。
田从焘沉默,田惟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怎么?还不好意思跟朕说?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你母妃早跟朕透了风了!”
……林贵妃透了什么风?田从焘惊讶的看向田惟彰,解释道:“娘娘心急,如今看谁都是儿媳妇人选,父皇别当真。”
“哦?这么说,你对大理寺少卿陆文义的女儿,并没有爱慕之情?”田惟彰笑问道。
田从焘只得承认:“儿臣确实倾慕陆姑娘,只是……”
田惟彰问:“只是什么?难得你喜欢,朕也就不挑剔了,这次陆文义正好也要来京,朕给他升一升官职,再给你赐婚,你面上也好看些。”
“儿臣多谢父皇成全,只是,此事儿臣还未曾问过陆姑娘……”
田惟彰挑眉:“难道她还会不乐意不成?”
田从焘恳求道:“求父皇再容儿臣一段时日,婚姻之事,若非你情我愿,总是不美。”
“呵,你们这些年轻人,朕真是弄不懂了!”田惟彰摆摆手,转头又往前走,“算了,随你,都随你。”
他果然对自己宽容了许多!田从焘满心疑虑,却不敢表露出来,只老老实实跟在他后面走。
父子二人沉默着走了一段,田惟彰忽然又站住了,问:“左相之位空置已久,依你看,秦远可能胜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