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义静静听陆静淑分析了一番,发现这孩子还真是认真去想了,略感安慰,小小年纪就能一门心思为了自家兴旺想法子,实属难得,可惜只是个女儿。
“你能想到这些实属不易,只是如今我们家的现况,还想不到那一步,最要紧还是要把你们兄弟姐妹几个教导好,若是你大弟二弟都能像你一般懂事,那时爹爹才能放心呢。”
语气是少有的温和,陆静淑看他听进去了,就点头附和:“爹爹说的是,大弟和二弟的学业确实要好好看着。便是王家,也是主张不置田宅,广蓄藏书,以教导子女为要务的!女儿也不敢说懂事,只是想为爹爹分忧而已。”
陆文义很满意她的说辞,就多解释了一句:“我已托人去寻好先生,等先生寻到了,就让你两个弟弟在家里读书,官学里人多杂乱,恐怕他们也不能专心读书。”
“还是爹爹想的周到。不过家里就大弟和二弟两个,是不是有些孤单?”他们这一房是别想再有孩子了,二房那边李姨娘肚子里的还不知是男是女,对于大家族来说,他们家的人丁实在不算兴旺,“不知族里有没有这个年纪的弟弟们,若有聪明机灵的,叫到府里来一同读书,将来也是两位弟弟的帮手。”
陆文义听了一怔,因为老太太的缘故,这些年他们和族里实在有些疏远,所以他一时根本没想起这事。
陆静淑看他没表现出反感,就继续说道:“独木不成林,一个家族要兴旺发达,只靠一房之力,恐怕还是势单力孤。爹爹,女儿读《宋史》,还曾读到范文正公的故事。范文正公知杭州之时,手创义庄,置义田修家谱兴义学,以聚拢族人,增强宗族势力,并使族人不愁温饱,从而一心向学。除此之外,还对‘仕而家居’者给予资助,吸引致仕者归乡,使家族精英聚居一地,对教育族中子弟更有说不尽的好处。”
陆文义听着听着眼睛就亮了起来,是啊,这确实是为子孙后代万年计的好法子,若自己能做成此事,在陆家宗族内就可流芳百世了。只是一想到宗族现状,他又忍不住蹙眉,觉得难处很多,恐怕一时难以实施。
“不过范文正公能做成此事,也是历时颇久,又有朝廷支持,我们一家之力,现在恐怕还难做到。”陆静淑早把这事想了个透彻了,“咱们倒也不急于一时,先从亲近族人开始,爹爹在如今的位置上,只要略微示好,想来族里亲戚没有不接着的。”
谁让陆家只有他们这一支是官身呢?以前是陆老太太不愿意搭理族人,现在只要陆文义肯表示出意思,赶着上来的不知有多少。
陆文义没有立即发表见解,只说:“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此事须得从长计议,等爹爹与老太太和你二叔商量过了再说吧。”
陆静淑笑道:“自该如此。女儿年小不懂事,凡事总是异想天开,爹爹听了不笑我就好了。”又开始装小女孩。
“难得你有这份心,又肯多看多想,爹爹怎会笑你?”陆文义也摆出了慈父脸,还让人去他的书房找了几本书拿给陆静淑看,等她告退时还叹道,“若静淑是个男儿身,爹爹可就心满意足,再没什么可愁的了。”
陆静淑心里哂笑,面上倒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告退了。
回到正房时,方氏去了陆老太太那里,巧慧迎上来回话:“姑娘,衙门那边儿有消息了。”
陆静淑让巧慧进去服侍她换衣服,顺便听她学那边的情况。
长安知府传了张一杰来,去董家的人却迟迟不归,直到又打发了第二拨人去,才把聘礼和董云珂带了过来。据说董云珂到衙门的时候,头发也乱了,衣角上还有扯开的口子。
“说是衙役一到,说明来意,里面董小姐听了就要自尽,家里一堆人拦着拉着,这才救下来的。可是董小姐到了衙门却不这么说,她说是家里嫡母要逼死她,嫌她给家里丢脸。董小姐说,她本不愿意嫁给武定侯世子,都是家里人逼她的,还哄她说是平妻,她自己是不愿意的。”
陆静淑:你真的不是在逗我?
巧慧也不太相信,但话就是这么传回来的,她只得继续说:“董小姐为了明志,还当堂剪了头发。说在家里险些死于嫡母之手,此番就要出家为尼,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回董家了!还大骂武定侯世子引诱哄骗于她,据说董小姐哭的十分厉害,最后甚至拜倒在陈府大姑奶奶脚下求她原谅,说她不是有心的,都是叫人给骗了。现在衙门口可热闹了,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