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摇头:“我怕你二婶不高兴,只说柳家向来结亲都是与那几家故旧亲朋亲上加亲,且都是大家族,一般是不与寻常人家结姻亲的。”
陆静淑舒了口气,这话虽然也不是张氏想听的,但好歹不会让人觉得伤了自尊,不料边上的红梅急了:“太太这话自然没错,可是二太太只是跟太太打听柳家的事情,问了问他们家的哥儿品性如何,并不曾提及要结亲,您把这话说出来,旁人或许会觉得您是好意,可二太太向来最怕旁人瞧不起她……”
“我说这话并不是瞧不起她,只因都是一家人,不想她们白费心思罢了。”方氏好脾气的解释道。
红梅叹道:“太太固然是好意,倒怕二太太多心,您也知道,二太太因娘家之故,越发在众人面前好强,半点下风也不肯落的,今日您这般说,二太太心里必定恼了。”
方氏万分无奈:“那下次见了她,我再解释吧。”
陆静淑伸手扶住方氏的胳膊,劝道:“娘还是别与二婶提起此事了,就怕您越提,她越恼。”
红梅也跟着点头,方氏有些烦恼:“那该如何是好?”
“也许二婶过两日自己寻思过来了,就不恼了。”陆静淑只得如此安慰。
陆静淑曾经听孝义提过,张氏的父亲是个两袖清风的清官,只靠俸禄过日子,家里过的很是清苦。张氏出嫁的时候,嫁妆单薄,连陪嫁丫鬟都只有两个小丫头,刚嫁到陆家的时候,明里暗里的嘲笑受了不少。
不过张氏很懂得讨好老太太,又接连生儿育女,在陆家的地位越来越高,甚至后来连方氏都压了下去。
红梅说的没错,今日这事,换了个人也许不会在意,可是张氏就不同了。因为幼时家贫,她比旁人更在意钱财,这些年在陆家没少往二房敛财;又因为曾经被人瞧不起,她比旁人更注重颜面,尤其是面对同为妯娌、总被拿来作对比的方氏时,她会更加敏感。
陆静淑本想先安内再攘外,所以极力与二房交好,让自己能专心对付刘姨娘,没想到方氏这个猪队友转头就把张氏得罪了,真是防不胜防。
如同陆静淑所料,此时此刻,张氏正在发脾气。
“……她算个什么东西?婆婆不喜,夫君不怜的,若不是我好心惦记着请大夫来看,她早病死了!如今竟在我面前说这些!不就是想着淑姐儿攀了高枝了么?她的女儿能高攀姜家,我的女儿就配不上柳家了?她也不想想,她娘家出了事,以后她们母女能依靠谁!靠着大老爷么?哈!”
二房的正房门窗紧闭,大丫头翠玉守在门口,听见里面偶尔传出来的尖利声音,不由又往外面坐了一些。
房内侍候着的丁妈妈殷勤的给张氏拍背顺气,劝道:“太太消消气,大太太一贯是这样不懂事,您跟她计较什么?”
“我自然懒得跟她计较!我只是瞧不上她那副为我好的样子!本来想着,若是她能在娴儿的婚事上出力,以后我也多看顾她一些,将来淑姐儿出嫁,我这做婶婶的,也给她撑撑脸面,如今看来,人家倒是不稀罕咱们!”张氏依旧气呼呼的。
丁妈妈道:“太太就是慈悲心肠。不过此事,想来大太太是真帮不上忙。方家出了这样的事,个个都是避之不及,何况大太太本来也不擅与人交际,柳太太那边,她估计是说不上话的。”
张氏冷笑一声:“也是,是我高看了她。方家怎么就养了她这么一个废物!”
丁妈妈看张氏怒气渐消,忙将先前倒好的茶拿来给她喝,“这事大太太虽帮不上,可您不是还有别事用得上她么?大姑娘的嫁妆,您不是还缺点东西?”
张氏眼睛一亮:“是啊。可恼她这病竟然就好了……”
“好了也不碍,外面的事,大太太是不知道的……”主仆两人压低声音,商议起来。
陆静娴听说母亲回来了,想过去探探口风,不料到了正房门口却被翠玉拦了,得知母亲在发脾气,她也不敢凑上前去,只得自己带着丫头去小花园里先坐一会儿。
她心里正烦扰着,偏偏没走多远就冤家路窄的遇见了陆静秀,陆静娴有些意外:“你不是不舒坦么?”
“多谢大姐姐关心,妹妹就是因为觉得憋闷,这才出来走走的。”陆静秀满脸堆笑,态度出奇的好,“大姐姐怎么也有空出来?”
陆静娴看她笑得灿烂,心里却越发不悦,回道:“怎么许你出来走走,便不许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