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那可怎么办?她有了心病,任咱们怎么劝都不听的,可没办法了!再则,要是郡主姐姐破罐子破摔,反正都不是完璧之身了,那独孤墨白又长得好,可别就一床锦被遮盖,直接嫁给了他了!这样稀里糊涂下来,谁还好治独孤家的罪呢?只算是一场白吃亏,郡主姐姐清白身子入泥潭,老太后疼她,偏偏又叫独孤家添了一重外力,这可不是气死人了么?”颜清霜懊恼至极,
“你说得对!我竟然没想到这一层。”云若衡脸色一变,沉思半天道:“甭管真假,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郡主若还想有点儿体面地活下去,这的确是唯一的办法。”
不,不能!
好容易逮到这个机会,正是立功的时候,就让他这么悄无声息过去么?独孤家树大根深,是二皇子依仗的根基。这次不能重创他们,以后得到皇太后的助力,更是如日中天难以去除!
可是现在郡主冥顽不灵,倒戈相向……!
——其实,一个女人失了清白,叫人戳戳点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况且现在只有让郡主死,才能坐实了独孤家的罪名!
想到此处,云若衡不禁柔声道:“师妹,我记得上面暗中给郡主定的人家是忠勇侯潘老侯爷的次子潘毅之,论起亲戚来好像是你的表哥,是么?”
颜清霜不是个傻的,登时吃惊道:“师姐,怎么你想让他来劝郡主姐姐这怕不合适吧这婚事虽然大家伙儿心照不宣,毕竟还没有正式颁旨。况且我那位二表哥最是爆炭脾气,吃不得一点儿亏的,他若知道这事儿,必定不再愿意这门亲事,不晓得还要闹出什么事儿呢,岂不是让郡主姐姐更为难堪”
“霜妹,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不过是随口一问。若他是个能体贴人意的温柔公子,师姐倒不免会撮合,既然你说他脾气不好,这件事自然就算了。郡主虽然对我们有成见,却也是有苦衷的,我们又怎么能在她伤口上撒盐呢?”
云若衡微微一笑。被透过云层的阳光一照,眼神悲悯,衣角拢金,好一尊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既如此,咱们在这儿瞎耽搁也做不成什么事,不如先行回都城,见了皇太后再想想办法。她老人家疼昌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指不定现在多心焦呢。况且郡主虽然误解了咱们,毕竟好姐妹一场,咱们可不能丢手不管,倒伤了往日的情分。”
日升月落,云逐流水,一晃儿已经过了半月。
独孤栖白早安排着郡主殿下出了泽州,马不停蹄途径七八个大小城池,一路往都城奔去。这日晚霞灿烂,前头挡着一座顶高的山,听闻山上多狼,夜晚漫山遍野绿光点点,绕行的话小路崎岖难行,晚上行走是万万不妥的。独孤栖白便令车队暂停,明日白天再绕过去。
落脚地是华州,眼前附近店铺林立,招牌最老,菜品最齐全,楼阁最气派的是天香酒楼。一行人便浩浩荡荡驻扎进去,赏银子请在座的去别家吃酒,这整栋楼都被他们家包了。掌柜的并跑堂小二见这群人出手不凡,隐约官家做派,喜不自胜,忙打点厨房的都使出看家本领,一盘盘地道的华州菜流水似的端了出来,整个大堂菜香萦绕。扒着门口探头的小童咂摸着手指头,眼睛都不够看的,口水流一地。小二见了连忙把这群穷孩子轰出去。
郡主住在天字第一间。这是个雅致的房间,垂着湘妃竹帘。打开窗户一看,下面便是人影稀疏的大街,尤有不少归家的汉子一肩挑着干柴,一手擎着根黄澄澄的小糖人,肯定是给馋嘴的孩子预备的。还有一家三口逛街买东西,当爹的肩膀扛着小孩,娘子在那儿挑胭脂水粉,他就伸长了脖子看。偶尔两相望,低头笑一番。百般恩爱,千般柔情俱在其间。
郡主本来看得高兴,蓦地却伤感起来。
自己家那个捂不化的冰块,满脑子军国大事,平日对自己不理不睬。往日自己生了气和他吵架,他吵不过,骂一句“无理取闹”,便丢手就走,也不管自己趴床上哭地哽咽。
做朋友时便这样。等成了亲做夫妻还是这样。也不是关系不够铁,感情不够深厚,但就是换不来他的柔声细语,温柔体贴。估计他心里头还一直把她当成往昔并肩作战的朋友,够义气倒是够义气,钱财体面上从未叫她吃亏。谁敢惹她不开心,他即刻便起身替她报仇!可却从来没有这么其乐融融阖家温馨的时刻。
这次自己发了狠要断,他察觉出来了,才登时有些服软,赔笑脸想挽回她。到底还是他欠她恩情太多,好像觉得除了赔上自己一辈子,没什么可拿来弥补的。可要是搞到最后,他还不是真心爱她,那她回去干嘛?不如闲云野鹤孤身一人来得自在。
想着心事,不知道天就渐渐暗了。华灯初上,外头花楼一盏盏红灯笼点了起来,忽然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
随即独孤栖白敲门进来说:“郡主,忠勇侯家的二儿子潘毅之来了,想见您。依栖白之见,他来势汹汹,您不如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