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问这个问题,花绿芜是有想法的。她总觉得包芊芊没这么容易放过石元载,肯定下了阴招,她有点儿好奇。
包氏用衣袖擦擦眼泪,苦笑一下,果然答道:“不瞒夫人,其实奴家来之前觉得不能幸免,因此早就派留在盐铁府的心腹给石元载下了药。”
“毒药”
“不是,是一种能让人脸上身子起红疙瘩的药。”
“蛤蟆酥”
“夫人果然见多识广!”
这一记马屁拍得花绿芜很舒服,碧螺忍不住问道:“夫人,什么是蛤蟆酥?”
花绿芜便兴致勃勃地解释道:“中了这种药,三天以后你的身上就开始不停起红疙瘩,一个月以后脸上身上就像覆盖了一层蛤蟆皮。既不痒也不疼,也不害人性命,只是丑陋地要命,且纵是妙手神医也几乎根治不了。石元载这次惨了,以前是石美男,以后却怕要改名石蛤蟆了!”
碧螺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抱着肩膀恐惧地看着包芊芊。“你这妇人,还真是狠毒!本来听说盐铁使娶了新夫人,是金童玉女呢。”
包芊芊面带着淡淡苦笑,道:“当年是奴家瞎眼,看重了他的一身外皮,却不想他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为了权势富贵竟不念旧日提拔恩情,几乎要毁了我整个包家。奴家也没本事,要不来他的良心,也要不来他的命,临死之前也只好要来他这层皮。”
碧螺道:“你岂止是要来他这层皮?听说盐铁使和新夫人很恩爱的,盐铁使要是变成蛤蟆皮,这乐子可就大了。新夫人不得哭死啊。”细思恐极。果然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女人啊。要是一个女人恨极了你,真是什么毒招都能使出来啊。
包芊芊看着碧螺指责的眼神,心里泛起淡淡的苦涩。她没说错,她的确是个狠毒的女人。
“奴家夫离子散的时候,独孤小姐的陪房曾贵足踏贱地,告诉奴家这就是命,让奴家安心认命。奴家答应了。”
包芊芊忽然淡淡一笑:充满了疲惫:“所以,这一次,独孤小姐也合该认命。”
“好!够毒辣,我欣赏你!”花绿芜拍案叫绝。
碧螺无奈道:“夫人……”
花绿芜摆摆手:“碧螺,刀子没扎在你身上,你觉不出痛。那石元载就是个混球,独孤清婉明知道人家有妻,还嫁到通州来,也不是完全无辜的。他们合该得到些报应。”
“真没想到,夫人竟是奴家的知己。奴家死在夫人手里,也算值了。”包芊芊感慨道。
花绿芜沉吟半晌,忽然问道:“包芊芊,你一死了之,可独孤家因账簿之事死了六人,独孤栖白也断了一只右手,等我们的船开走以后,你认为独孤家能放过你儿子么?”
包芊芊脸色一白:“可是衡芜仙子已经担保,说会照顾奴家的儿子。”
“那不过是场面话罢了。云若衡交游遍天下,她不会一直留在通州的。且你儿子已经是包家家主,年小力微,财富太过,又无父母庇佑,最是一头招人惦记的肥羊。恐怕不止是独孤家,许多人都想咬你儿子一口呢。”
包氏神情不安起来。
花绿芜又道:“以前听你说,你的叔伯兄弟因为盐铁府针对包家之事,对你母子很是不满?包芊芊,你能告诉我么?你们包家是什么时候依附衡芜仙子的,你又是何时依附衡芜仙子的呢?”
包氏脸色霎时一白。
花绿芜看在眼里,便叉着手道:“你不说,让我猜猜看吧。给石元载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先依附衡芜仙子,再转而投奔独孤家。这两家虽然不对付,却都不是他能得罪的。因此他应该一直依附独孤家。你既然没有账簿,说明那时候和他同心,因此就算你当时没有依附独孤家,也绝不会背叛丈夫,依附衡芜仙子。”
“可是衡芜仙子上面的人,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通州的肥肉都被独孤家吞了,因此包家必是他们拉拢的对象。你的叔伯兄弟很可能早就投靠了衡芜仙子,所以你后来归家,两面不讨好,除了一个包家独女的身份,并不得包家族人爱重。”
“如此说来,你儿子现在危矣。你活着时尚能凭借心机手段庇佑他,等你死了,谁照顾他呢?包芊芊,不是我挑拨离间,你觉得站在衡芜仙子的立场来看,是尽心尽力维护一个不得族人爱重的幼童好呢,还是维护合作已久的包氏长辈?更何况那孩子还是石元载的亲儿子,所谓血浓于水,你以为她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包氏忽然又伏地哭泣起来。这次她的悲伤无所掩饰,连碧螺都看得不忍心。
花绿芜敲着桌子道:“包芊芊,看你这么可怜,不如我们做一笔交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