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说“是”的时候,其实心里很没底。
她觉得这件事太麻烦了。还记得当初遇到那些不能说的陷害,是眼前的皇嫂假扮她才度过一劫。明面上的昌乐郡主已经死了,世人都知道她生前嫁给了忠勇侯次子潘毅之,连牌位都还摆在忠勇侯家里呢。
只要她的身份被捅出来,都城就得炸半天。
可是她和梁谦桐分离地太久了,她都思念成疾了。她想和他住在一块儿,一辈子也不分开。
昌乐低着头,跟做错事儿的孩子等待大人判决一样忐忑。
花绿芜却轻松地笑起来:“那好啊,皇上需要梁先生的辅助,你以后也常进宫陪我。你不晓得我在这里多寂寞,早就盼着你来了呢。”
可不是,她身边亲近的罗钰、师父、何不求都是臭男人。以前伺候她的小海螺等人都是土生土长的东海人,父母亲族都扎根在东海,好几个丫头也早有心仪的婆家了。她不愿意拆散人家骨肉,等进都城不久后就派人把东海侯府适龄的女子都放出府了。
皇宫里的嬷嬷婢仆都是常年累月受规矩束缚的人,跟她们玩没意思。
算来算去,也就梁夫人能陪她说说话,玩玩耍了。
昌乐惊讶地抬头望她。这,这……她觉得天难地难的事儿,怎么皇后波澜不惊地就顺口答应了呢?
“娘娘,”想半天她还是觉得不妥,很不妥,就为了自己的私念,得给皇上皇后添多少麻烦啊?昌乐脸色有点儿发白,大大的眼睛里盛满忧郁,弱弱地说:“是素云逾越了,请您就当素云没说过这句话吧,。等过两天素云就回东海。”
花绿芜放下茶杯,奇道:“怎么了这是?”
“是素云太自私了!娘娘照顾素云,素云却不该得寸进尺!”这孩子垂着头,一付我有罪我认错的样子。
花绿芜一时无语。她性格正好和郡主相反,是那种无理也要争三分的类型,一辈子道歉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开始她有点儿不理解郡主的思路——这郡主天潢贵胄,没有一点儿骄纵跋扈不说,这也谦卑地太过分了。
不过转念一想,又隐隐明白了。想来这郡主父母早亡,性格柔弱,梁谦桐又把她珍爱地跟眼珠子似的,什么事儿都替她办了,导致这孩子既单纯善良,同时能力不太强。
因此等进了皇宫,寄人篱下,梁谦桐又伸手难及帮不了她,这孩子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偏偏以她的性格和能力都不是善于跟人争斗的,所以在皇宫里肯定是习惯了退让。越退让,越谦卑,怕人说闲话,又怕惹人厌烦。因此形成这么个谨小慎微的行为习惯,且从今日这短短几句话就可以看出,这习惯已经日久积深,恐怕难以改变了。
花绿芜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说真的,花绿芜这人虽然缺点不少,却也有个珍贵的优点。关键时刻她特别能理解人。
譬如郡主这性格,不是一时能改变的,她就不会说废话试图一下子改变她。而是换另一种更温和的方法。
花绿芜想了想便笑着说:“怎么,你跟我见外呢?”
“不是的,娘娘!”昌乐瞬间就涨红了脸,急于解释。
花绿芜笑着拍拍她的手,谆谆善诱道:“不是什么啊?素云,你好好想一想,皇上是不是你五哥?我是不是你嫂嫂?这小胖胖是不是你侄子?”
昌乐窘迫地点点头。
“这不就是了嘛?我们是亲人,难道不是就应该在一起吗?先前是情势不稳当,才叫你暂时留在东海,既然这边已经妥当了,就是你不说我也要派人接你过来的。咱们亲骨肉,聚在一起是天伦之乐,分离两地那叫骨肉分离!你要是真信任我们,就安稳地住在这儿,什么也别担心害怕。亲人聚在一起,多热闹啊,盼还盼不来呢。”花绿芜的热情让昌乐心里好受许多,可她仍旧忧心忡忡:
“虽说如此,可是素云身份特殊,若是留在都城,难免成为隐患。皇兄嫂嫂虽然爱护素云,但素云怎能这么给您添麻烦?”昌乐这孩子就是实诚,说着说着都流眼泪了。
花绿芜连忙抱着她哄:“傻丫头,看把你吓得。多大点事儿啊,梁谦桐要是办不成这点儿小事,他就不是梁谦桐!别杞人忧天了!诶……对了!!你这么一哭,倒叫我想出个好办法呢,你要不要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