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则,反正地上铺着地毯呢,就算摔着了也不痛。女孩子要娇养,男孩子要放养,男孩子太娇惯了没出息——小时候罗贵妃的教诲一直记在罗钰心头,此时他心安理得极了。
花绿芜生完孩子就遇到一连串的变故,累都快累死了,本来就是强弩之末,哪里拗得过他?
被罗钰强按着擦洗,换衣,略吃了些温补的肉粥,躺到龙床不一会儿就迷迷噔噔睡着了。她睡了,罗钰还坚持坐在她身边压阵,虎视眈眈跟泰山压顶似的,把替皇后诊脉的御医吓得那叫一个两股战战啊。
“皇上龙体事关社稷,贵重无比。这边有御医看着,出不了乱子,皇上不如先去休息?”这是个趁机拍马屁的。
罗钰稳如泰山,动也不动,只问:“皇后身体如何?”
诊脉的御医相互看了一眼,接着纷纷跪下,歌功颂德一大串话,然后斟酌道:“娘娘此次生产耗时较长,诞下龙子之后又疲于奔波,过度劳累,因此有些体虚,若是调养得当,三个月左右便能恢复。”
罗钰威严地看着他们。从进来到现在,他一直紧着花绿芜的安危,竟至今都没有换下脏污破损的衣物。一身疲倦狼狈却并不能掩饰住他眸子里的精光。罗钰森然地盯着御医,断然道:“不能‘若是’,而是‘必须’!调理好皇后的身体,尔等俱有重赏;否则,俱摘了你们的顶戴,以后再也不必行医!”
御医俱是一凛,连忙叩首称是。这些御医出身医药世家,家族经营药厅药行,靠着御医世家的名声生意兴隆。往昔皇帝着急某位贵主生死,不过是“医不好她,杀了你们陪葬”,因此家族虽然死一人,其余却还能繁衍求生。这位皇帝虽然没有用人命要挟,却又比那厉害多了——“以后再也不必行医”,竟是要砸了全家族的招牌,断了全家族的前途生路。因此,那些御医就是绞紧了脑汁,也绝不敢叫皇后出一丝差池。
罗钰便点点头,不再言语。只握着花绿芜的手,专心地陪伴她。第一夜最是凶险,如果花绿芜不起热发烧,或者见红血崩,便算是平安度过一大劫。因此罗钰虽然疲累不堪,双目赤红,却仍旧脊背挺直,犹如一座不可撼动的高山,沉默而忠诚地守护他的妻子。
守卫在宫殿外的独孤卿云,看见宫灯亮了一夜,不由得眉头紧皱:“皇上一夜未睡,等会儿还要早朝,龙体岂能承受住?不如小冯统领进去劝皇上略歇一歇。”
小冯眼角青黑,哈欠连连,看着微微黛青色的晨雾,无奈道:“主人啊……那个,皇上一向有自己的主张,现在这种情况,除非皇后娘娘醒过来亲自劝,否则谁进去说也没用。”
独孤卿云便有些担忧。皇帝重情,不顾身体,怕不是好事啊。
再则,皇上如此钟情皇后一人,那皇后的隐形权利也太大了。以后若是兴起了参政之心,难免会枕边风搅乱朝政。
小冯看出他的心思,便警告道:“你何必作无谓的担心。咱们皇上可不是历来的文弱,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何惧这点小伤。况且皇上在东海白手起家,遇到的艰险比这都城里的还多得多,但是皇上娘娘伉俪情深,携手共度,也从来没见我们东海乱套,反而治理地很好呢,你说是不是啊,独孤统领?”
小冯说话直截了当,所说的又是不容辩驳的事实,独孤卿云的俊脸一下子就红了,明白是自己想多了,连忙告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