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钰皱眉道:“你什么时候这么迂腐了?薛之道是前朝的人,死了好几百年了,这屋子现在都是无主的东西,坐下他的床又能怎样?要不是看着一屋子东西干净,我还不想让你坐呢。”
“你一说我忽然想起来了,咱们从通道进来前曾经打破一个蜘蛛网似得薄薄的东西,是不是那玩意儿隔绝灰尘,才让这三个屋子几百年来还保持这么洁净?薛大师可真是天纵奇才!”花绿芜抱着宝宝一脸憧憬膜拜。
罗钰咬着牙,忽然很温柔地看着她:“我管他是不是天纵奇才!糖豆,你别转移话题,总之你要是累出个好歹,我回头就把这三个屋子全烧了,叫你的薛大师死不瞑目,你坐还是不坐”
坏,坏蛋!小气鬼!破坏狂!霸道罗!!
罗钰才不管花绿芜的腹诽,在他眼里,这时候就是天王老子的床,他老婆也能坐的。
罗钰硬把花绿芜抱上床,扯了干燥柔软的被子盖到她身上,把鼓鼓的枕头叠在一起靠在腰后。花绿芜虽然心底一百个不愿意,可疲累的身体早就叫嚣着想休息了,一陷入软绵绵的床上就再也起不来,连眼皮子都忍不住想合上,罗宝宝更是张着小嘴打个呵欠。
罗钰懂得见好就收。知道花绿芜刚才想看那个箱子,便把箱子提到床上,竟不是很沉。
罗钰心中好奇,打开箱子跟花绿芜一起看,却看见里面竟是一大叠泛黄的信笺,塞得满满当当的,也不知是几千几万张。
罗钰随手拿起一张信笺,一捏一摸就知道是当时最好的竹黄纸。纸张薄如蝉翼,十分柔软。等翻过来一看,凌乱的笔迹却写着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就算你不原谅我,也没有关系了。”
尤其是最后几个字,乱草一般,倒像是虚弱至极的人勉强写就。
花绿芜好奇问:“这是薛大师写的字吗?他说的是谁啊?”
“再看看!”
罗钰干脆掏出一大叠信笺,摊开放在床上,一张一张看。
只见这些信笺有的字迹挺拔恣意,有的潦草不堪,凝结着主人当时的喜怒哀乐的心情。
“我雕刻了一个玉麒麟,你喜欢吗?”
“我做了一个秋千,和以前你最喜欢玩的那个秋千一样。第一次见你时你在荡秋千,蜜蜂缠绕在秋千架的春花上。我用棋子打死了那几只蜜蜂,你以为我袭击你,和我动手打了一架,其实我只是怕蜜蜂叮着你。”
“你说过要嫁给我,做我的妻子,你怎么可以反悔”
“你忘记我们朝夕相处相依为命的日子了吗?”
“阿南,当时我并不是想逼你跪下,我只是气你为了姓唐的如此冷酷对待我!”
“阿南,你救了姓唐的又怎样?你服毒以后我照样杀了他全家!连他的师父也败于我手,你要是生气就醒过来,杀了我!”
“我们成过亲了,虽然你当做演戏,但我心里一直是当真的。”
“阿南,和我说说话,好吗?”
“你忘记那些只是我们的计谋吗?你怎么可以假戏真做?你如何对得起我”
“阿南,你总是怪我太过工于心计,总是怪我把人命当儿戏,难道唐盛华手中的人命少吗”
“你哥哥正在上面派人搜查,他永远也想不到我竟将你带到了这里。我很想杀了他,不是他的引见,你就不会遇见唐盛华。”
“你说你喜欢谦谦君子的唐盛华,你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你心底是喜欢我的,阿南!”
一张张,一句句。多少青春年华的蹉跎,汇成这片片雪花似的信笺。
力透纸背的字迹,愤慨激荡的情绪,隔了这么多年仍旧历历在目。
那浓烈的爱恨,竟叫花绿芜内心一阵颤抖。以前她单纯崇拜薛之道罢了,觉得他年少成名,武功盖世,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可看了这些信笺,一个更为真实的薛之道出现在她面前。她这才清晰地意识到,被这个惊采绝艳,偏激狠毒的男人爱上了,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唐盛华……我记得是本朝太宗时期的驸马,前朝安国公唐家的长子长孙,太宗麾下的开国重臣之一。史书上记载他是因急病去世,没想到竟是被薛之道所杀。难道薛之道所说的阿南,竟然是公主吗?”
罗钰一边低声说,一边又被他翻出一张信笺。上面所写的令他立即睁大了眼睛!
“等你睁开眼,就能看到我们的婚床。”
罗钰倏地起身,一把掀开旁边的九重帘幔!!
层层叠叠的淡红帘幔掀开以后,一座巨大的冰晶棺材静静矗立眼前!
冰晶棺材的透明度很高,即使坐在床上的花绿芜也可以看得清楚。
凤冠霞帔的少女躺在永不褪色的鲜花中,闭着双眼,面容红润,栩栩如生。
而在此之外,一名身穿新郎红衣的俊美男子手扶棺材,正冷冰冰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