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到皇上到现在还记着罗绮蓉,还对她抱有这么深切的感情。皇太后心里微微后悔,早知如此,当初该放过罗绮蓉一马的。当初迫人太甚,不留活路,没想到最后竟报应到自己儿子身上来。
“皇上,你……”——你恨哀家吗。这五个字,卡在嗓子眼里,终究没能说出来,老太后不敢叫皇上知道她当年扮演了什么角色。她承担不起儿子恨她的后果。
皇上抬手摆一摆,木木地一笑:“母后,别说啦。小五的事情就这样,朕当年杀了他娘,叫他受了那么多的苦,就应该多纵容他一些。他自个儿一人能活到这么大,是个心里有数的,也用不着咱们操心。”
皇太后鼻头一酸,仍旧执拗地叹了一句:“唉,也太便宜那个乡村丫头了!”
花绿芜又打了个大喷嚏。揉揉鼻头,“真是奇怪,怎么这两天成天咳嗽,谁想我了?”
罗钰风尘仆仆从外头回来了,伟岸的身姿挟进来一股子寒风。没想到进来就看到要出门的花绿芜,一时定住在那里,僵硬了半天没说话。
花绿芜:“哟,谁惹你生气了?瞧这脸上都能挂下来二两霜。”说完,还蹦蹦跳地过来,拿手指刮他的俊脸。
“别闹!”罗钰拿下来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不知为何,连满腔的愤怒像中了消失消失拳,霎时春风化冰。
牵着花绿芜的手回屋里坐下,一时也无话。只记得有一点儿,太后的意思是绝不能叫她知道的。
“干嘛这么奇怪地看着我?”花绿芜奇道。
罗钰忽然情不自禁地吐露心声:“你真要对我好一点,想嫁给我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
花绿芜:(⊙_⊙)?
被妻子怀疑了半天脑子进水了,好容易才瞒混过去,两人终于开始正常的交谈。
花绿芜:“听说东川要在边境起兵,梁先生说今日朝上应该就是商议这件事儿,怎么,结果如何,他们叫你去还是不去?”
罗钰冷眼一扫,见周围的宫人已经替换成东海带来的亲信,没有泄密之忧,便答道:“皇帝叫我留在都城。”
花绿芜瞪大了眼:“哟,这是真要立你为太子的意思吗”
罗钰:“今日他倒是当着群臣的面说了,说要立我为太子。”
“噢,太子!”花绿芜轻叹一声:“太子!梁先生本来还觉得今日朝堂的事情还要商讨个好几日,没想打皇上待你还不错。”
一提皇上,罗钰心情就变糟糕,扭过头冷冷道:“这可是说不准的事情。当年他对我母妃那么迷恋,情深意重要死要活的,还不是说杀就杀了?今日说要立我为太子,他日就把我满门抄斩也不是不可能。糖豆,我不会信任他的!你也一样,别信他!”
“噢,当然啦,我们一直都是靠自己。”
“今日,皇上问我刺杀蔡氏的蒙面人是谁。”和花绿芜说了一会儿话,从东暖阁带来的一窝子闷气已经渐渐消散了,罗钰脸色也平和许多,声音也没有那么冷硬。
“他问这个干吗?”
“还能为什么?怕自个儿也被刺杀呗。”罗钰淡淡一笑:“那人出入宫廷如入无人之境,当着众人面杀太子干净利落,叫皇后喋血毫无惧怕,做皇帝的岂不是最怕这种人?”
“那人是独孤栖白。”
“咱们知道,皇帝可猜不着。独孤宇瞻也绝不会泄露这个消息。”
听到这里,花绿芜忍不住了,扒着他一条胳膊:“其实那天我就一直想问你这个问题。见你太忙,就压在心底了。你说那日独孤栖白为什么要当众刺杀太子,刺伤皇后?就算是为了替父母报仇,这种事情他暗地里干也是行的嘛。他这一刺杀倒好,新晋的一个天道高手立即成了见不得光的存在,独孤宇瞻也舍得?”
罗钰反手抱住她,沉思一会儿,“这件事也令我困惑了一阵子。不过后来想明白了,独孤栖白这么做,看似自绝后路,其实有个绝大的好处。”
“什么?”
“你觉得,现在谁最可能日后称皇?”
“你!”花绿芜肯定地说。
“是的,独孤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形势所逼,若是日后我登基为皇,独孤家要么反叛,要么必须忠诚于我。”
花绿芜:“当然是后者更为可能啦。”
罗钰:“所以独孤栖白做出此等惊人之举后,既替自己报了仇,也不能留在独孤家,也就不必随着家族一起臣服于我。他就是悬在皇宫之上的利剑,倘若我对独孤家不利,这个暗处的天道高手,就要为家族的利益做出行动了。”
“原来是这样!独孤宇瞻可真是个老狐狸!但独孤栖白不是你的对手啊!”花绿芜叫道。
“你忘了一点儿。我身为秦王,事务繁多,用于练武的时间绝对没有心无旁骛的独孤栖白多,所以他会进步神速,迅速地追赶甚至超过我。”
“独孤栖白真成了独孤家的退路,也成了我们最大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