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让人替我换了身宫女的衣裳,把我安排在他身边当他的倒酒宫女。
就这样,他惬惬意意的喝着我给他斟满的美酒,面具下的嘴角一直上扬着。
“想不到,青衣斟的酒,会这么甜。”
“你确定你是西灵的王子,而不是路边的登徒浪子?”我刻意压低声音警告他,这臭妖孽,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居然敢调戏老娘。
“三位远道而来的王子,今日虽是公主们的送亲宴,却也是朕对王子们的接待宴,诸位王子请尽情享受本国的热情招待吧。”
按照以往的惯例,三位公主指给哪位王子都是内定的,王子们并没有选择的权利。也有特例的,多年前的王子们有的不娶公主,而是看上了朝臣之女。自己的女儿不用嫁到他国,自然是件好事,皇帝自是高兴的封了朝臣之女为公主,风风光光的让‘公主’远嫁他国。
今年的送亲宴,按照以为的习惯,皇帝自是让朝臣们一齐同宴,那些百官都带上了女眷入宴,有的想借此攀高枝,有的则是避如蛇蝎。
“西灵王子为何进了宫还带着面具?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知道哪位皇子喝醉了,这会儿竟对着脸带面具的夜阑出言不逊。
这下换我看好戏了,我皮笑肉不笑的替夜阑斟满酒,嘴里的戏谑味十足,看好戏的弧度只有他能看的见。
夜阑但笑不语,不急不躁,优雅的站起身来,语气不怒而威,霸气十足。“本王子的容貌,在西灵向来不得安生,索性就戴了面具图个清净。如今面具戴习惯了,倒是一时忘记了。若圣上想要一睹夜阑容貌,倒也可以。”
我偷偷的撇了皇帝那一张隐忍怒意的老脸,心下忍住好笑。
这夜阑,嘴真毒,气起人来,一点不比我差。竟连自己亲爹都敢惹,真是勇气可嘉。
这脾性,我喜欢!
他得意的朝我抛了抛眉眼,逗皇帝,跟逗猫眯玩似得。
“西灵王子如此说,朕倒是好奇你到底生的如何模样。”皇帝龙袍下的拳头青筋凸起,这西灵的王子,竟然敢这么目中无人,真是罪该万死。
夜阑嘴角邪恶的扬起,他等的,就是他的这一句话。“既然如此,那就请您,拭目以待。”
白皙修长的十指,动作优雅的放在银色精致的面具上。戴绳滑落,他慢慢的将面具移下。
待他将那张举世无双的面容展露在众人面前时,全场一片寂静……
那些人呆呆的盯着他那张妖孽众生的俊脸,竟忘了反应。
唯有一个人,他的反应不是惊艳,而是惊恐。那个人,正是龙椅之上的皇帝。
南云皇帝一脸惊恐的盯着夜阑,往日里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一幕幕的袭来。这张举世无双的俊脸,除了那人,再没有人能这么像她……
“你究竟是谁?”
他是那人的儿子无疑,他已经不用再确定了。
夜阑嘴角阴狠的扬起,“西灵王子,夜阑。您未来的女婿。”
“你——”
皇帝像是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般,胸口一痛,顿时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咳咳……”皇后连忙帮他拍了拍后背,眼底的杀意四起,那个贱人的儿子,居然回来了。当年她放过那孩子一命,如今他回来自寻死路,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父皇,您怎么了?”
太子连忙殷勤的跑到皇帝面前查看病情,巴不得他早日归西,好让自己早日登上皇位。
独孤长靖在离皇帝最远的角落里坐着,看到皇帝发病,他既不上前,也不出声,仍旧一派的无动于衷。
“南云圣上既然有病在身,就该好好歇息。明日就是公主下嫁的大喜之日,臣婿定会好好对待公主,与公主恩爱有佳,定让圣上早日抱得外孙,儿孙满堂。”
他这话并无错意,但皇帝听了却咳的更厉害,“你个……咳咳咳……咳咳……”
“父皇,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里儿臣会照看好的,您的龙体要紧。”太子一番吩咐后,让人送皇帝回宫休息,再派太医去医治。
一番功夫下来,宴会已经气氛不在。皇帝病发,众人忧心忡忡,已经没了吃酒的心情。却碍于太子的面子,不能擅自离席,只能硬撑赔笑着。
好不容易宴会散了场,众人都逃也似得出宫了。宴会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宫女在收拾。
“西灵王子,你这脸,竟比我中的十日坟还要毒,居然能让当今圣上咳出血来。”我好死不死的调侃他一下,完全不怕惹恼他。
他倒也不计较,语气没了刚刚对皇帝的阴狠与挑衅。声音有点悲凉,“看来,他这二十几年来都过的很好。”话锋一转,恨意十足,“他居然在我们最痛苦的时日里,把我们母子三人,忘的一干二净。”
“好,很好。”
最后那三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齿蹦出来的。
恨意满满的缠绕在他身侧,通红的像是一团熊熊烈火,浓烈的能烧死一片人。
被黑暗怒火包围的他,与怒意隐忍的独孤长靖是那么的相似。他们兄弟俩心中存在的恨意是那么的浓,那么的难以化解。
只是,独孤长靖的恨的隐忍的。而夜阑的恨,似乎比独孤长靖还要浓烈。我几乎看到了黑色的怒火已将他团团包围,甚至燃烧到了旁人。
他的恨,比独孤长靖,还要浓,还要烈。
“夜阑……”
那晚他所说的话,怕都是真的。我几乎能看到他眼底的强烈的杀意,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想要将这里的人都杀光。
“夜阑,夜阑。”我急促的唤他,希望能他把从杀意中唤醒。
他被我不断的晃动,意识终于渐渐的苏醒,充满杀意的通红眼眸终于慢慢退去,露出一片清色。“青衣……”
见他清醒过来,我才擦着额头的冷汗,松了一口气。
“我刚刚……”
他应该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开口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只是累,睡一觉就好。”
我好像能懂他的恨意,独孤长靖这十几年来的隐忍痛苦,我都陪他一一度过。我已经能够深刻的体会到他们心中的痛很恨。
“主子,南云圣上有请。”
门外传来了侍卫的禀报,夜阑眉头蹙了蹙,眼底的厌恶显露无疑。嘴里却应声道,“知道了,马上来。”
话对侍卫说完后,又看了看我,“你在这里好好歇着,哪也别去,等我回来。”
我对他点点头,脸色疲惫,“嗯,你早去早回。”
送完夜阑,我刚想在榻上歇息一会儿,头顶上就传来了一道冷冽的声音。“墨青衣——”
这冷冰冰的温度,让我一下子从瞌睡中惊醒过来。
“王……王爷……”
他怎么来了,我刚刚明明掩饰的很好啊。居然还是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孤记得,命令你不得出王府!”
这赤裸裸的语气,像是我一回答错误就会要我的老命一样。“奴才记得,只是……夜公子让人把奴才掳了过来,奴才没法反抗……”
现如今,我这破败无用的身体,别说进宫游玩了,就连走几步都累的厉害。他也是清楚我的身体状况的,我这么一说,想来他的怒气也能消一点。
“哼!”
独孤长靖冷哼一声,盛满怒意的火气稍稍落下,终究还是无法对她发火。
我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好在他不发火了。“爷……这里不宜久待。”
不用我说他也明白,偏偏我还是忍不住的张嘴。这不,又惹来他的一记冷眼。“还不快走。”
“我也想啊……”
他说的倒是轻巧,让多面怪封了我的内力,又要让我飞檐走壁。这不是捉弄人嘛……
独孤长靖俊脸一冷,前脚刚想离开,却又突然想起什么而突然止住了脚步。
他转过身来,面容冷峻,长臂一伸,强而有力的将我横抱在怀里。
怀靠在这具强而有力的怀抱里,我的心,像是初春少女一般,火热的厉害。
我轻轻的将左耳贴在他的胸口上,面露含羞的聆听着他那咚咚直跳的心跳声。
独孤长靖低头轻撇了一眼怀中的女子,常年抿着的薄唇,竟毫无察觉的微微扯开,轻轻上扬。
这个野丫头,竟也有这般乖巧的时候。
她温顺的模样,叫人如何也发不起脾气来。
若是能与她这样相处,或许……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