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有朝一日终于踏入天启境,甚至,窥道境。在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漫长岁月里,自己身边的人,却不可能都像自己一样天赋异禀,运气可嘉,永不放弃直到长生不老,不死不灭;他们会一个接着一个死去,一个一个消失在自己的人生里,在这漫长的岁月里,自己能一直坚持自己寻求天之大道的心,到最后吗?
欧阳城,练小仙,汪彪三人都陷入了深思,金戈束手一旁,并不去打扰。
最先从深思中回过神来的,是汪彪。在十三年前,汪彪的父亲汪无敌携妻子苏舒以及才出生的幼子去无相寺,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鬼域封印出现问题,于是也去看了一看。不料,鬼域万鬼冲出,顿时陷入混战。最后关头,鬼域不敌,败退回鬼域,汪无敌被鬼域强敌所擒,苏舒救夫心切,也跟着金戈率先冲入鬼域,却忘记了自己背上还背着才出生不久的幼儿。汪无畏一直在不远处,见儿子孙子俱陷入鬼域,无奈也跟着进了鬼域,却不料,鬼域入口重新被封印住,而且儿子儿媳双双惨死。千恨万恨之下,也只得好好将孙儿抚养长大。也正是汪无畏的爱护有加,造就了汪彪高傲无比的性格,高人一等的思想。汪彪对于父母亲俱没有丝毫的印象,在他的眼里,最亲的就是爷爷汪无畏,在他的眼里,进入开魂境的爷爷已经有了三百岁的寿命,而爷爷现在才一百多岁而已,他一定能陪着自己,走很远很远的路,那样就够了。汪彪如此想到,也就在瞬间打破了金戈给的心里考验,回过了神来。
练小仙是第二个回过神来的。鬼域入侵人界的时候,练轻柔已怀胎几月,因有事急于寻找金戈,听说他在鬼域入口,便急忙赶了过去,鬼域溃败之时,金戈率先追入鬼域,练轻柔也跟了进来,次年生下了练小仙。在练小仙懂事之后,总是看到母亲夜晚盯着夜空发呆,母亲一心的培养,让练小仙只有很少的休息时间,练小仙辛苦的同时,她看到了母亲的辛苦和疼爱。母亲说,要加油努力,因为有一件极其重要且关乎母女两人一生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她要成为金戈的徒弟,要达到至少开魂境。练小仙承受了太大的压力,这让她知道自己的母亲承受着同样大的压力,她没有责怪母亲,相反,她十分的疼惜母亲。有时候在夜晚看到母亲望穿秋水的看着夜空,她的心里竟然撕裂般的疼,她很少看到母亲高兴,展现笑容。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达到母亲的要求,让母亲开心快乐。所以,如果在修道的漫长的道路上,如果没了母亲?练小仙想都不敢去想。
最后回过神来的,是欧阳城。欧阳城的父母号称风雨双侠,两人以四海为家,仗剑天涯。两人境界实力虽不太高,可无拘无束,做了不少侠义之事,更是对金戈都极为的崇拜。鬼域入侵人界,两人也及时赶来,却不料,被困鬼域,欧阳宏遭到重创。两人心灰意冷之下,决定生一个小孩,给欧阳家留一个后嗣。老天不负有心人,欧阳城来到了这个世上。欧阳城从小便知道父亲永远的伤势,每天都会担心父亲会不会离他们而去,也痛恨自己只能修炼黑暗之息。父亲的伤势,母亲的眼泪;父亲的严厉,母亲的慈爱;让欧阳城比任何人都幸福,同时也害怕失去这份幸福。这种随时都可能的失去,离欧阳城很近很近,这是汪彪练小仙现在完全没有感受到的。金戈的话,恰巧刺到了欧阳城的内心深处,让他不得不去想,也让他,陷入了心魔,让他想了又想,想到父亲永远离去。然后的然后,他想到太多,想到不能停止下来,想到如果真有父母都离开了自己的那天,自己怎么坚持下去,道心真能一直如磐石吗?那时纵使窥道成神又有何用?长生不老又有什么意思?
“城儿!,还是金戈的一声低喝,唤醒了欧阳城。
这样的事情,需要自己去想,只有自己,才能走出心魔。
金戈带着三人,徐徐飞向远方的太阳山。
终于回到了太阳山,金戈带着三人在太阳山底溪边落下,然后四人徒步走上山去。金戈叫汪彪先去山顶叫汪无畏召集山上所有人去山顶的广场,然后带着欧阳城和练小仙朝欧阳城家里走去。
欧阳城家在山腰处,山并不高,所以一会的时间就到了,欧阳城先两人一步跑到前面去了,金戈和练小仙都看了对方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担忧。
“母亲,母亲,我回来了。”欧阳城大声呼喊着冲进了自己的家门,他的呼喊声惊动了附近几户人家,大家都跑了出来,看到金戈回来了,都满脸的欣喜高兴。
金戈微微一笑示意,然后带着练小仙也走进了欧阳城家。
“母亲,我回来了,你看,我现在都战剑境了,母亲。”欧阳城高兴雀跃的向从屋内走出来的李傲雪欢呼道。
李傲雪长的很美丽,大眼柳叶眉,娇俏圆脸,她着一身白衣,白衣朴素简单。
三年未见,儿子的声音却还是第一时间就听了出来,急忙推开门的她,发现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孩抓着一把白色长剑站在自己面前叫着自己母亲,而在长剑上,黑雾环绕。
男孩皮肤黝黑,却还是可以看出来长相清秀。
“城儿”李傲雪将面前的儿子一把抱住,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城儿,你长高了!”李傲雪松开儿子,仔细的上下看看。
“母亲,父亲呢?我要告诉父亲我达到战剑境了,父亲在家吗?父亲?父亲?”欧阳城开口问道,见母亲还沉浸在相聚的喜悦中,便跑进屋中寻找父亲。
屋中并没有找到父亲的身影,欧阳城又跑出屋去,却只见母亲回过身来看着自己,突然失声痛哭起来。
“城儿,你父亲他,他去世了。”李傲雪泣不成声的说道。
欧阳城怔在了原地,他好像没有听清楚刚刚母亲说什么,他的脑中,有那么一会,一片空白。
“不可能!”欧阳城突然一声大叫,冲到李傲雪跟前,摇着李傲雪的身子,大哭道:“母亲,你告诉我父亲去哪里了,父亲去哪里啦?”
母子二人顿时哭成一处,欧阳城怎么也没有想到,三年前自己出太阳山的那一刻,竟然是自己最后一次见父亲。
那个严厉的声音似乎还在,那个高大的身影似乎还在,那些严厉的话语似乎还在,那个叫做父亲的人,却真的已经离去了。
很久很久之后,母子两人的痛哭声才渐渐止住。
金戈和练小仙这时候走上前来,轻声安慰。原来他们早已知道,只是李傲雪怕影响到欧阳城的考验和成长,才叫金戈在欧阳城回来之前不要告诉他。
李傲雪领着三人进了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旧袋子,如锦囊一般大小的布袋,这东西叫空间袋,是一种内含小空间的东西。袋子很旧,看上去用料也很普通,只见李傲雪手往袋子上面一抚,一个白瓷坛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李傲雪看着白瓷坛,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她哽咽着道:“城儿,这便是你父亲的骨灰。”欧阳城腿一软,跪了下来,眼泪再次无法忍住。
李傲雪慢慢蹲下,抱着儿子的头,轻声道:“等出去鬼域的时候,我们就带父亲回家。”欧阳城重重的点头,却说不出半个字。
练小仙在一旁也轻轻的抹泪,金戈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放心吧,很快了,很快我们就可以从鬼域出去了。”金戈这时候突然说道。
“真的吗?金戈大侠?”李傲雪惊喜的问道。
“恩”金戈点了点头。
金戈回太阳上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太阳山,不一会儿,众人都齐聚在了山顶剑堂外的广场上,足足八百余人。
金戈站在众人面前,对着众人说道:“匆匆又是三年,今天叫大家来,是想和大家说几件事。第一件,就是——欧阳城从今天开始,便是我金戈的徒弟,唯一的徒弟。”
金戈此话一出,下面炸开了锅,谁也没想到,金戈竟然真的收了那个修炼黑暗之息的小孩为徒,而放弃了天赋和所修炼自然之息都强过欧阳城的汪彪,练小仙两人。
汪无畏脸色极为的难看,他没想到金戈这么不顾自己三年前自己所说的话,不顾自己和师门的压力,硬要收那个小孩为徒。他脚往前一踏,就想走上前去理论。就在他脚一踏出的时候,金戈冷厉的眼神就望了过来,汪无畏顿时动也不敢动了,他知道一旦激怒这个师弟,他可是会什么都不管不顾,让你很难下台阶的。汪无畏收回了自己的脚,可是他的心里却在想着出去了怎么和师门去说这件事。
练轻柔听到金戈的话,却突然犹如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双目无神,娇躯朝后面倒去,练小仙赶紧扶住她。金戈这时却看了过来,说道:“至于练小仙,我自有安排,我对光息的领悟,只会限制她的天赋。出了鬼域,我自会给她找一位比我对光息领悟更强的师傅。”练轻柔听到金戈如此说,顿时满目感激,重新稳定了情绪。
李傲雪听到这里,脸上两行泪,如细线般止不住留下,她看了看天空,心中轻语:“啊宏,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城儿,成了金戈的徒弟,他一定会有出息的。”
“第二件事情,是关于一个人。这个人,也许就在众人的身边,他是修炼剑之息或者铁之息的的人,他……”金戈的话,戛然而止。
众人正在专心听着金戈接下来要说什么,金戈却突然停止了,众人疑惑地抬头朝金戈看去,却发现金戈抬头望着山外,一脸的凝重。
众人也都转头朝山外看去,一看之下,满脸惊骇。
只见四面八方,无数的黑影朝太阳山涌过来,那是鬼物,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都是鬼物,粗略数来,怕有几万之众。
“金戈大侠,日月如梭,我们竟做了十三年的邻居了,也不知,你们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吗?”一个雄浑的声音远远传来,犹如一声炸雷,在众人耳旁回响,众人连忙捂住耳朵。众人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锥形光环边缘的天空处,一个巨人凌空而立。
巨人身躯奇大,高有五米,,长的粗犷简单,丑陋无比,身上肌肉凸出,显得极为的健壮,身披破烂木甲,右手手持一把巨大双刃巨斧,说话的时候口沫横飞,犹如下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