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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他把忠诚写在雪山之巅

——追记成都市大邑县公安局民警谭东

侯建萍熊小兰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唐代“诗圣”杜甫这句千古名诗中所提及的西岭雪山,位于四川省大邑县,距成都95公里。

冬天滑雪,夏天滑草,被誉为“东方阿尔卑斯”的西岭雪山,每年游人如织。当游客们乘车沿蜿蜒崎岖的山道而行时,只会赞叹山峦层叠秀美,很少会想到那些为交通提供安全保障的人。他们就是大邑县公安局交警大队事故预防处理中队西岭执勤组的4位交警。他们长年累月驻守这里,巡逻、纠违、疏导交通、处置事故、节日安保、交通宣传。从孙家坡隧道至景区50多公里的旅游要道,包括村民们进出的100多公里乡村山道都是他们的职责范围。

无愧于警徽

他走得好踏实

谭东,悄无声息地走了

2009年1月5日22时19分,阴雨连绵中的大邑交警西岭执勤组驻地。刚入睡的杨杰被手机铃声惊醒。“小杨,你赶快去看一下谭哥,他咋个了?咋不接手机,我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有接?”打电话的是谭东的妻子汤静,她有点着急。杨杰丢开手机,连外套都没穿,趿着鞋去敲谭东的门,“谭哥!谭哥!”没人应答?情急之下他就用肩膀抵开门,冲了进去。只见谭东仰面躺在床上,盖着被子,面容平静,像在熟睡中。杨杰松了口气,“谭哥!谭哥!你咋睡得那么死哟,嫂子来电话你都不理呵!”边喊边摇,谭东却没有一丝反应。杨杰慌了神,马上给距此一里多路的西岭镇卫生院打电话,又给大队长王挺打电话汇报情况。

22时22分,镇卫生院急诊室接到杨杰的电话;22时25分,镇卫生院的值班副院长刘旭和护士随救护车赶到,发现谭东嘴唇发绀,呼吸、心跳、脉搏未扪及。22时28分,打了强心针,按压心脏……随即,连夜将谭东送往大邑县人民医院抢救。

2009年1月5日23时45分,因感冒和劳累过度突发病毒性心肌炎倒在工作岗位上,经抢救无效,45岁的谭东悄无声息地走了,永远离开了血脉相连的亲人,永远离开了鱼水交融的西岭百姓,永远离开了朝夕相处的战友和领导,永远离开了他深深热爱着的警察事业……

当天,是谭东和搭档杨杰在西岭镇执勤3天一轮换的最后一天。和往常一样,谭东清晨6时起床,跑操,然后开车巡逻西岭雪山前后山主要干道往返近100公里,7时30分回来吃早饭。从2004年7月调到西岭镇执勤点以来,谭东几乎每天都是这样开始一天工作的。成都西岭雪山旅游开发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周政璋代表公司参加谭东的追悼会时说:“谭东执勤,我是最放心的,每天一大早,他都要把山上的路况给我讲,如遇路面结冰,我就派工人撒沙子;如遇塌方石块滚落路中,我就派人去搬石头修路,保证了游客安全。尽管山路弯道那么多,但连续3年从未发生一起特大事故。”

杨杰还清楚地记得当天上午他与谭东纠正了两起交通违法行为。下午在花水湾广场处理一起交通事故,花费近3个小时。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在转弯时与直行的一辆白色小车发生小擦挂,黑车司机痛快地承认违章,但车上跳下的两位女乘客却不依不饶,纠缠不休,对责任裁决不认同,一直闹到修理厂。而谭东就一直耐心解释,直到事情解决。

谭东走的这天,距公安部“全国公安民警大走访”爱民实践活动全面启动虽仅仅11天。但他十年如一日,在平凡的岗位上做过的每一件小事,都早已深深地印在群众的心中。“群众的事无小事”,对民警来说也许司空见惯、微不足道,但对于普通群众,却可能是一辈子的大事、难事。谭东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他走得很踏实,无愧于头顶上的警徽。

生命,最后的7天

2009年1月4日,谭东清晨6时起床,跑操,开车巡逻西岭雪山前后山主要干道。9时许去西岭镇医院再次看病,当天纠正交通违法行为6起。

1月3日,清晨6时起床,跑操,开车巡逻西岭雪山前后山主要干道。9时与杨杰回西岭镇执勤点值班。当天纠正交通违法行为4起。

1月2日,在家休息一天。

1月1日,本应在家休息,但谭东又把新下发的《道路交通事故认定书》(简易程序)送上执勤点,并将规定精神,传达给另一组执勤交警陈治江、杨霄。中午下山。

2008年12月31日,清晨6时起床,跑操,开车巡逻西岭雪山前后山。9时,同搭档杨杰交班下山。16时30分谭东到交警大队学习2009年执行的新交通法规。

12月30日,清晨6时起床,跑操,开车巡逻西岭雪山前后山。由于救人,患上感冒,10时去西岭镇医院拿药,当天纠正交通违法行为5起。

12月29日,清晨6时起床,跑操,开车巡逻西岭雪山前后山。晚21时至22时,跳入赵坪电站引水渠救出落水的成都西岭雪山旅游开发有限责任公司营销部经理祝林。

无愧于誓言

他用生命托起生命

救人,只身跳入水渠

2008年12月29日21时许,正在西岭执勤点值班的谭东,接到报警电话。报警的是河对面双河电厂职工,称看见有一小车掉入执勤点旁边的河滩里。谭东抓起电筒就往外跑,杨杰紧随其后。经查看坠车地就在执勤点院子门外不远处双河桥头的拐角处,由于天黑,水流声很大,执勤点根本听不到落车声。坠落的轿车是夏利川AT7628,四脚朝天地躺在河滩上,寒风飕飕,黑夜沉沉,打开的车门上有一滩血,却不见司机的踪影。“司机会钻到哪里去呢?”他俩非常奇怪,打电话询问西岭镇卫生院,是否有受伤者来医院救治?话音未落,却听见老百姓喊,“救人了!有人落水了。”

离事发地约200米处,有人在水渠里呼救。原来,坠车处就在赵坪电站的引水暗渠旁,暗渠上方正是公路和执勤点平房驻地。车主落入暗渠后被水冲到了明渠。谭东飞快跑去,杨杰赶回驻地取来救生绳。当时周围已有20多位群众,大家都很着急。渠的两壁用水泥糊得笔直,长满了青苔,积雪融化汇成的水流又急又冷,车主死死抓住渠堤上垂落下的树根,恐惧和寒冷让他直哆嗦,根本无力再抓住民警扔下的绳索,命悬一线。只听谭东说了一句,“杨杰,千万别让他死了。”杨杰后来回忆说:“谭哥把警服外套一脱,踢掉鞋,就跳进水渠,用绳索把那人腰间捆住,然后双手奋力托起他的身体……”

当大家把他俩拉上来时,才发现落水的车主是西岭雪山旅游开发有限责任公司营销部经理祝林。祝林一上来,就被早已等候在此的镇卫生院救护车拉走,杨杰随车赶到镇卫生院做车祸笔录。谭东回驻地换掉湿透的衣裤。不久,谭东又接到报警,花水湾往西岭镇4公里处,有一小车撞上护栏受损。当时谭东穿的是刚换上的春秋警裤,天很冷,返回执勤点的杨杰对他说,“算了谭哥,你出去太冷,我一个人就行。”谭东回答,“这么晚,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据杨杰回忆,处理完小擦挂,他们先去卫生院看祝林,又到出事点向祝林单位领导介绍事故情况。等返回执勤点已是凌晨时分。他俩松了口气,异口同声,“终于可以睡觉了!”

“不是我不知道感恩,不是我不愿面对媒体,不是我不愿面对事实,在我的情感上,我需要用时间,走出这个沉重的阴影,需要用事实,用行动,而不是语言去继续完成一些东西。我要向谭东学习,把他当成自己做人的楷模。为了西岭雪山我们的第二故乡,我想向谭东他那样,认认真真做好身边的每件平凡小事,让群众感受到什么是老兵,什么是共产党员。”2009年2月2日下午,祝林怀着复杂的心情讲述了自己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历:

我还记得,谭东去年12月29日那天救我时的情形。当时我在筹建山地酒店,元旦就要开张,已有好几个月没回家了,我老婆又怀了娃娃,工作完成后,就急着下山往成都的家中赶。大概晚上八点半左右,山路上结了冰,雾很大,能见度非常低,我开车快到西岭镇双河桥时,接了一个电话,没看清前面的路,车子就突然在拐弯处冲下去翻进了河滩。因为拴了保险带,并没受什么伤,在车子里呆了一两分钟后我就出来……我想确定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向后退时,不小心就掉进了水里。

当时四周漆黑,根本看不清在那里,一直以为是条河,奋力往明处游,但很快被冲进了暗渠,就像被吸进了一个黑洞和密闭的塑料管子里。根据以往经验往边上游时,又光溜溜的没有任何攀爬的附着物,黑漆漆的,非常恐怖,我问自己,“祝林,难道你就这样完了?”当冲到明渠,见到天日,有了新鲜的空气后,我才又感到了希望。但渠壁还是垂直光滑,根本爬不上去。我曾经死死抓住了从渠壁上坠落的树根,坚持了十分钟,水又把我往前冲。我心里非常害怕,又把双手抠进渠壁的石缝里,指甲都抠平起了血泡,脚踩不到渠底,非常急,非常冷。后来,看见前面有灯光,我就拼命呼救。来的人议论纷纷,也不知该怎么来施救……我感到彻底的绝望。就在这时,有人拴了根绳子跳下来,帮我把绳子拴起,双手托着我拼命往上举。当我被救上渠岸后,我才看清了救我的是谭东,他也才知道被救的是我,其实我们早在工作中就认识……

当我得知谭东去世后,心灵受到巨大的震撼。那种悲痛、自责和伤心,是常人难以理解和承受的。我忘不了在那命悬一线最绝望的时候,是他跳进冰冷刺骨的水里,将我托举起。这是一个我永远不能否认的以生命为代价的事实。之后,我去谭东他们执勤点处理这起翻车事故时,谭东出去执勤了,我很想略表感激之情,曾拿了1000元钱给谭东的妻子,但她坚决不要。

“平日里,我和谭东就有过很多接触,节假日、冰雪灾害中我们共同为游客服务。我感到作为交警,谭东履行了一个警察应尽职责,并超过了这个职责。”

无愧于人民

他留下深深的足迹

口碑,他这个人最对了

2008年12月29日21时许,双河电厂职工王政宏和在电厂旁开小卖铺的刘建军都看到对面双河大桥处有车子翻下,紧接着看见谭、杨二警官跑出,喊人帮忙。王政宏和刘建军妻子王某马上赶到现场。当时天下着阴雨,渠水是从西岭雪山直接流下,夏天都冰冷刺骨,更不要说寒冬腊月了。谭警官跳进渠里救人,群众都很佩服。

“为什么那么多人围观,只有警察跳下去救?”王某说:“天又黑,水又冷,流得急,哪个不怕死?在救人和自身安全上哪个不选择?但是,只有警察不能选择,他穿了这身警服。”另一群众说,“有困难找警察,这位警察是我们这儿最对的一块,他在这儿口碑最好,经常帮助群众。对违章超载的司机,他从来不乱罚款,都是教育为主。”

谭东的文明执法给当地司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一次,谭东在黎沟村路段执勤。一满载超长竹子的农用车从西岭山上正往山下开,谭东将其拦下,上前敬礼。司机说,“我认罚,我晓得错了。”谭东却说,“拦你下来,不是为了罚你款,你看这下雨天,竹子超长对别人非常不安全。你驾车除了自己安全,也要为别人安全负责。”

驾驶员张洪林说:“我经常开一面包车送货,在冬天,他都要提醒我,冰雪路面很滑,开车慢一点,要顾及生命。我们出车早,但谭东他们比我们更早,看到谭警官开着那辆川A48989的桑塔纳警车在路上巡逻,我们开车心里就更踏实了。”“我晓得几乎每个月的赶场天,谭东和他的同事都要上街向群众宣传交通安全,节假日前他们还要跑遍西岭镇上百家企业进行宣传。”

家住西岭镇做饭馆生意的杨桂英,主动要求“摆摆”她心目中的“谭警官”。“当地有些农民由于不会搞经营,家里比较穷,为了把自己家种的菜多卖几角钱,就借邻居家的电动摩托,把菜载到游客爱去泡温泉的花水湾镇子上卖。不小心发生交通事故,自己撞得头破血流,车也给别人摔坏了,怎么办?哪儿来的钱呢?每当这时,只要是谭警官出现场,多半他‘摊倒了’。不仅自己掏腰包把伤者弄到医院,垫钱医治,还帮助把摩托修好。这样的事,谭警官一年要做好多回。谭警官这么好的人,咋就活不长?可惜了!他走了就像我家的兄弟一样,心痛得很。我和老公一晚上都没睡着。这次他的追悼会,没人通知我,我也去了,我要向这位好人最后告别。”

怀念,不能忘却

2009年1月9日9时30分,大邑县龙门殡仪馆内早已是哀声一片,黑纱、白花、花圈、挽联……100多个摆满灵堂四周的花圈,寄托着西岭百姓和战友对谭东的悼念。“人民的好警察,谭东一路走好”;“恩人谭东安息”;“军警生涯赢口碑,孝子慈父好丈夫”。

院长的后悔。“这是我永远的遗憾!我应该强制要求他住院啊!”西岭镇卫生院院长熊东树非常自责。他和谭东是好朋友,谭东他们处理事故,卫生院抢救伤员,经常并肩战斗。救祝林次日,谭东到卫生院看病,测体温近39度,熊院长对他说,“祝林都在输液,你也应该输液。”“我身体好没关系,元旦游客多,天又冷,要疏通道路,任务很重……”谭东这样回答。1月4日9时,谭东第二次来卫生院看病,出现气急、胸闷等症状,仍在发烧,熊院长再次劝他住院治疗,“至少要照X光,判断是否引起了肺炎。”同事也劝他住院,谭东却说“山上雪厚了,游客多了,这两天很忙,不要紧,再开点药,我身体好顶得住,吃点药打一针就压下去了。”

迷糊中他在喊我。2007年11月2日14时,西岭镇英雄岗发生一起车祸。一辆农用车在拐弯处冲下了近100米高的山崖。谭东接报警后,立即和搭档陈治江赶到现场,熊院长带救护车也去了。谭东救人心切,等不急绕道500米以外的缓坡,就从翻车处的山崖抓着树和草根往下攀爬。当时大家劝阻谭东说太危险了。谭东回答,“时间就是生命,救人要紧!”谭东爬下100多米的山崖后,通过对讲机告诉大家,底下的人一死一伤,伤者是西岭镇沙坪村1组的农用车驾驶员任宣志。当即组织了20多个村民,人梯接力才把任宣志传上山崖。据诊断:任宣志被摔得颅内和蛛网膜下腔轻度出血,盆腔多处粉碎性骨折,左肱骨骨折,肋骨骨折。

任宣志说,“我能死里逃生,非常感谢谭警官。当时我摔在沟底,浸在水里,又冷、又痛、又害怕,也不晓得妹弟已经当场死了。迷糊中听到谭警官喊我‘任师傅’,就感到心里踏实多了,怎么救我出去的就不晓得了。醒来时在县医院,浑身包着纱布,痛得要死,我很悲观,生怕以后残了。谭警官经常来看我,转回到镇卫生院后,他天天都来看我,关心我,还鼓励我要锻炼才好得快。听到谭警官死讯,我感到太突然了。平时他每天都要跑操,无论天晴下雨都要跑,身体那么好,怎么会说不在就不在了。我这几天全身都是粑(软)的,伤伤心心大哭了几场。谭警官这个人太对了,可惜他走得太早了,我永远不能报答他了,心里非常难受。”

喝杯白水也香甜。“救人危难,出警迅速”。这是挂在西岭镇交警执勤点办公室墙上的锦旗。送旗者伍泽述,大邑出江镇三坝乡下坝村村民。2005年3月20日中午12时,他驾两轮摩托行驶到天宫庙路段,雨下得特别大,看不清路面,与一辆崇州来的私家车迎面相撞。伍泽述当场昏迷,生命垂危,谭东和同事第一时间赶到出事现场,他俯下身把伍泽述口中的污血污物清出,然后按压伍泽述胸部进行人工呼吸。当时谭东警服上粘满血迹,但正是由于他先行实施了正确的救护,为医生挽救伍泽树的生命赢得了宝贵时间。

伍泽述说,“谭哥这个人非常实在,并不因为我是农民就看不起我,住院期间还买起东西来看我。在处理交通事故时,并不因为对方是私企老板就袒护他。”从此,伍泽述与谭东及执勤组的交警成了好朋友。他说,“谭哥他们救了我的命,和他们摆摆龙门阵,喝杯白水都是香甜的。”

我咋能要你的钱。大邑县江镇村民殷东云还记得:2004年9月,谭警官在孙家坡刚处理完一起交通事故,正背转身疏导车辆。突然,他驾驶的满载木板的三轮摩托车制动失灵,将谭警官撞翻在地。殷东云说,“把警察撞了,我当时好害怕,赶紧把他送到西岭镇医院救治,诊断为肺挫伤。”医生让谭警官住院治疗,他说工作那么忙,边工作边治疗就行了!“事后,我给谭警官送去200元钱,他却对我说,你我都生在农村,家庭都不富裕。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你以后开车一定要注意安全。”

2006年9月6日11时20分,大邑县花水湾镇黎沟村7组村民余从明无证驾驶一辆无号牌三轮摩托车,搭乘妻子何素莲和邻居何仕见,行驶到花水湾镇邮电宾馆附近桥梁时,三轮摩托车突然失控坠落河中,3人不同程度受伤,被送到大邑县中医医院抢救。下午,负责事故处理的谭东也赶到了医院。他看到3人还穿着湿透的衣服,就开车回家,让妻子找出自己两套便装和妻子的衣服送给3人穿(当晚,何仕见经医院抢救无效死亡)。然后,谭东又专门让妻子买了蛋糕给他们送来……

就算我支援你。大邑县王泗镇杨店村9组妇女代琳,独自一人拖带着两个孩子,挤在一间破旧的房子里,生活极其艰辛。2006年10月初,谭东和妻子到远房亲戚家去耍时听说这一情况后,就赶到了代琳家,主动为代琳写了修建新房的土地申请。申请批准后,建房的钱却无处筹措。谭东拿出3000元钱,无偿借给代琳重建新房,并抽出少得可怜的休息时间跑到工地帮忙搬砖拾瓦。两个月后,代琳一家高高兴兴地搬进了新居。后来代琳尽力还了2500元,余下的部分,谭东爽快地说,“就算我支援你。”至今代琳全家都不能忘记,能够及时住进温暖的新屋,凝聚着谭警官的满腔热忱。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根。1996年8月,谭东回老家遂宁安居区白马镇黄桶坡村看望父母,看到破烂的村小学校舍正在维修,主动掏出400元钱捐给了学校。2007年8月,谭东再次回老家探亲,正好遇到村上修公路,他又捐了200元钱,以表达对乡亲致富的支持。据村支部书记兼村长谭春林回忆:每次回老家探亲,谭东都要看望村里的五保户和贫困户。2008年9月6日,他买了糖果、蛋糕分别去看望村里70岁的五保户谭国能、刘泰玉老两口和96岁的贫困户伍仙玉太婆,还每家送了100元钱。谭春林说,“我们晓得谭东家境并不宽裕,虽说他十几岁就离开了家乡,但是他没有忘本,没有忘记自己的根,还在尽力帮助乡亲们。”

无愧于家人

他是孝子慈父好丈夫

谭东出生在四川遂宁农村,家庭经济很困难。谭父77岁,谭母74岁,两老长年有病卧在床上,所有医药费全部落在谭东身上。2003年夏天,那时谭东在交警秩序中队工作,他把患脑溢血造成左半身瘫痪的母亲,从老家接到大邑县中医医院治疗。谭东一下班就跑到医院,喂饭、揉背、洗澡,甚至在母亲便秘时,用手帮助一点点抠大便……半年后,母亲在他人搀扶下能行走了!

当在老家养病的谭母得知儿子去世的消息后,悲痛欲绝。谭东的哥哥生怕老人承受不了,劝她不要来,但是白发母亲怎能不见儿子最后一面啊……儿子几天前还给自己打电话询问病情,要妈妈保重身体,怎么会突然间就走了。儿子安详地躺在鲜花丛中,穿着警服,一面党旗覆盖在身上。满脸皱纹的妈妈再也忍不住失声恸哭:“我的二儿啊,你是我养育的好儿啊……你咋舍得扔下妈妈走得这么早啊……”

“我的爸爸在我的心目中,是慈爱不失严格,威严中有爱。”谭东的女儿谭琳玲是西南石油大学大一学生,她深情地回忆起自己的父亲:

我爸爸很民主,在家里我一般不喊他爸爸,叫他哥子或者东哥。他对家庭责任感很强。我9岁时,他从新疆部队转业回来,与朋友、战友聚会从来都是带着我和妈妈。他很珍惜、很在乎家人在一起的亲情,很珍惜家人在一起的机会。我小时候放学回来,他为我检查作业,发现做错了的地方,他从不责备,而是给我仔细分析耐心讲解,找出原因。如果我的作业一段时间全部正确,爸爸就会奖励我《格林童话》、《希腊神话》、《一千零一夜》等书籍。同学到我家来玩,都奇怪有那么多的童话书。我很骄傲,“这都是爸爸送我的。”

他平时工作很忙,一上山执勤就是三天三夜,根本无法照顾我们,但是当他一有回家休息的机会,他就做最拿手的酸菜鱼,招待我和妈妈,以弥补他的“过失”。我那些凡是见过他的同学都会用羡慕的眼光说,“你爸爸是警察啊?给人好踏实、好亲切的感觉哦!”

我能以616分的高分考入一本重点大学,与爸爸对我的教育和引导有着极大的关系。从小,爸爸就教育我要做有上进心的孩子……琳玲讲着讲着,泪水扑漱漱地流了下来……我再也见不到我的爸爸了……我要好好学习,照顾好妈妈,以后像爸爸一样做人做事……

琳玲的妈妈,谭东的妻子汤静看着懂事的女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和女儿抱头痛哭……

“是啊,我和老谭结婚这么多年,他总是很忙。原来他在部队,我生女儿时他没有回来。我躺在医院看见别人都有老公陪着,又是鸡汤又是鱼汤。我妈走得早,只好由惟一的兄弟服侍我。后来他转到公安,没想到他当警察一样的忙。我患有低血压、低血糖和关节炎,经常晕倒,他怕我出事就让我在家呆着。我们有一个约定:每天晚上9点钟,都必须相互打电话,报平安。只要老谭在家他都会给我揉背揉膝盖……所以他上山我有时也会跟到,因为山里太冷了,特别是冬天的晚上。如果没有电热毯,你去摸他的被褥,潮湿不说,还有一股霉味,我去了可以给他说说话儿,洗洗衣服……作为警察的妻子,我不能帮他干别的,只能为他做这些了……他真狠心,咋就舍得扔下我们母女……”

2003年夏天,谭东为了把母亲接到大邑县中医医院治疗,近一点好照顾,就让小舅子汤鹤租车到老家接自己的母亲。当时大家劝他,“谭东,你是公安上的人就给领导讲一声,说家里是农村的很困难,老人又住院,已经花了好多钱,照顾照顾。开个公车去不就行了?”谭东说,“不行。公家的油不能揩,我们自己想办法。”2005年的夏天,在家待业的汤鹤与人买了辆面包车拉客,一次违规被县交警大队查处,按道条罚款200元。小舅子找到谭东希望他网开一面,谭东不仅批评了小舅子,还替他交了罚款。

无愧于职责

他多一份责任和操心

同事,朝夕相处亲如兄弟

谭东的突然去世,让与他朝夕相处的执勤组同事陈治江、杨杰、杨霄感到异常的震惊和悲痛,抱着他的遗体痛哭。队长、局长的眼眶里都噙满了泪水……

作为交警,勘查车祸现场,处置死亡事故,是常有的事。但是,第一次遇到同事的突然离去,他们感到特别的悲痛,难以接受。这些见惯了死亡,不轻易落泪的七尺男儿,都忍不住泪水长淌。

因为他们同吃、同住、同工作,相处的时间甚至比家人还长。

2004年7月,谭东从交警秩序中队调往事故预防处理中队西岭执勤组担任组长。执勤组共4人,三天一轮换,72小时必须驻守山上。工作包括巡逻、纠违、疏导交通、事故处理、节假日安保等。每年元旦、春节,景区接待游客10万余人次,车辆超过1万余辆;而每年“五一”和“十一”,景区分别接待游客上万人次、车辆上千台次。

连续4年,谭东和他的同事从没回家过大年三十,都是在执勤点与家人吃的团年饭。

2007年隆冬的一个雨雪天,在大双路39公里处,先后有3辆大巴,因路面结冰打滑悬空,险些坠落山崖。谭东和他的同事立即协调有关部门安装了水泥防护墩。此后,又先后建议在花水湾和西岭雪山沿途修建了50多公里长的波形护拦,避免了更多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

2008年1月26日至29日,西岭雪山景区内,40多公里的道路全部结冰,近千辆汽车受阻在西岭镇到风景区前山、后山的路上,近4000名游客滞留雪山。西岭执勤组与交警大队民警一起,在零下10度的山路上,顶着寒风,冒着大雪,忍着辘辘饥肠,一站7、8个小时,成为风雪中的“路标”。

29日下午,西岭雪山供电塔因导线覆冰严重,造成滑雪场全部停电、索道停运,600多名游客被困滑雪场。已经在山上连续奋战三天的谭东将山下民警送来的一盒泡好的方便面端给了身边一名孩子,自己却饿着肚子与同事徒步将余下的200多名被困游客领出山门。

“5·12”汶川特大地震发生时,谭东正在家休息,突如其来的灾害把家里的房子震成了危房。但是,震情就是命令,谭东第一时间赶回交警大队投入到抗震救灾一线,全力保障震区生命线的畅通。至今同事陈治江、杨杰、杨霄还清晰地记得,地震中他们救助了游客和当地群众4000多人次。同事们不能忘记谭东的口头禅,“我们既然来上班,就要认真负责,就要少死一个人、少发生一次交通事故、让老百姓少受点损失。”

2004年7月以来,谭东和他的执勤组处理各类交通事故1000余起,纠正各类交通违法35000余件,第一时间抢救各类车祸伤员100多人。没有发生一起特大以上交通事故,没有发生一起群众投诉,交通事故逐年下降。

组长,多一份责任和操心

“人要精神,物要整洁,说话和气,办事公道。”一走进交警西岭镇执勤点驻地,就能看见这幅挂在平房上大字书写的醒目标语。执勤点用房是上世纪60年代,赵坪水电站遗留下来的一座废弃院落,那排住宿的平房下是电站引水暗渠,西岭雪山的雪水从暗渠哗哗流过,房间里凉气浸骨。加之小镇特殊的地理环境,山沟里浓雾弥漫,阴冷潮湿,让人更感寒意。但是,谭东亲手打印张贴在办公室墙上的“做文明人,请不要乱丢烟头和垃圾”等提示语,却让人倍感亲切和温暖。

打开电脑,谭东的文件夹里有遗留下来的两份资料。一份是谭东记载的《西岭勤务组驻地厕所维修开支表》,上面写着水泥、小青瓦、电取暖插座、安装水管、打地坪等材料、工时的造价。原来,汶川大地震震垮了执勤点的厕所,谭东和他的同事抽出业余时间,修好了厕所。另一份是他尚未完成的“5.12”地震感想,他写道:“5.12这天,我们家惟一的住房成了危房,不得不离开家,至今借住在外,还不知道何年何月能有自己的家。最让我安慰的是经过10多年的努力,女儿过五关斩六将考上了重本,进入了大学。这也是将来的一点希望吧!”

正如谭东的同事说,“谭东当这个组长并不比我们多拿一分钱,只是多了一份责任,一份操心。”正因为他处处为他人着想,为别人操心,考虑周全,不怕麻烦,同事都愿意和他搭档,和他一起工作。并且他也用文明、人性化执法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大家。

譬如司机违章超载后对罚款和扣分怨气很大,有时说话“夹枪带棒”。但是谭东总是一遍又一遍耐心解释,告诉司机遵守道路交通安全法规,不仅是为了自己安全也是为了他人的安全。当司机来处理违章事宜时,谭东总是随喊随到,从不因为休息时间就让司机空等。他身上还装着驾驶证、行驶证的塑料封套,只要发现有司机证照套壳磨损严重,就主动帮司机换下。这一点一滴的小事都替群众想到了,所以那些即使被他罚过款的司机也心服口服,也被他的为人所感动。

无愧于苍天

他把忠诚写在雪山之巅

鸣枪,为战友送行

2009年1月11日上午9时57分:枪声,震动山谷,回音久久不绝,盘旋在所有人的耳际心头。清早的大雾尚末散尽,西岭雪山脚下的金土坡公墓寒意浓浓,参加下葬仪式的队伍整齐肃穆。大邑县公安局的战友来了,成都市公安局的领导来了。韩东家中的妻女、部队上的兄弟,还有那些相识与不相识的西岭雪山上的群众,都到这里为谭东送行。

得知谭东离世,当年在部队的上百位老战友陆续从全国各地赶来,要看他最后一眼。“老指导员啊,你那么狠心,把我们甩下就走了!”“谭东,你太不够意思,上次说好了,我们要带着老婆孩子重返新疆老部队去看看,你为什么要失信?”“去年年初战友们团年,大家准备了茅台酒,而你连酒泯都没有泯一口,只吃了一碗饭,就跑去执勤去了,丢给战友的永远是那句话:改天休息的时候,再好好喝!”……

女儿抱着父亲的遗像,随着人群缓缓走向山腰上父亲的墓穴,山间回荡着那首熟悉的旋律: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雪雨搏激流……金色盾牌,热血铸就,危难之处显身手,显身手……

雪山低头悼忠骨,碧水呜咽送英雄。谭东用实际行动诠释了“忠诚、责任、公正、民生”的真谛;用一腔热血践行了人民公安“亲民、爱民、为民”的庄严承诺……

他,用生命把忠诚写在了雪山之巅!他,无愧于苍天!

2009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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