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夜色正浓。
京城有名的酒吧一条街在三里屯附近,从下午下班时间开始,这里的各色酒吧就陆续开始营业,形形色色的客人来了又走,也有人回首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驻足。
浮生若梦酒吧属于白天正常营业的清吧,在一片灯红酒绿里难得找到这么让人安生的地方,可惜,即便是这样的地方,也不见得有多干净。
“放开我!我们这里是清吧,客人要找美女可以去对面!”
一个大眼睛的姑娘被一群喝醉了的男人拉来拽去,身上的裙子已经有好几个裂口,眼睛里也含了泪,却不见酒吧的保镖出来制止。
“哼!什么清不清的,都在这种地方上班了,你还能清得了吗?乖乖的跟哥儿几个走吧,不然有你好看的!”
为首的胖子眼神滴溜溜地转,四处打量着酒吧的动向,听说今晚浮生若梦的老板不在这儿,所以他们才敢趁机动手,这个调酒的小妮子长得太美了……
“你们都住手!”
一个带笑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出来,一身素雅打扮的女人带着一群打手围了过来,见流氓们围在中间的人果然是酒吧里新来的小姑娘,眼神多了几分复杂。
“呵!浮生若梦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女人来做主了?更何况还是个残疾!”为首的胖子梗着声音道,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
浮生若梦是京城有名的黑帮地盘,因为后来帮派洗白,所以做生意也都是很规矩的,不过这一带没人敢在他们的地方撒野……
轮椅上的凌茉瞥了一眼那个新来的小姑娘,朝她招招手:“过来我这儿,别怕,有我在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
小姑娘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坐在轮椅上并且浓妆艳抹的瘦弱女人,快速地点了点头走到她身边站好。
“走吧,这些人你们按规矩处理,等发哥回来你们跟他实话说就行了。”
凌茉看了一眼身边的年轻小姑娘,转过轮椅朝里走,小姑娘立刻跟了上来,推着她沉默地走进了酒吧后面的员工休息区,然后乘电梯上楼去了。
楼下传来打斗的声音,不过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之后就停止了,酒吧里又恢复了安静,凌茉嘴角嘲讽地勾了起来,转头看向这个长相极美的小姑娘。
“我救你不是因为可怜你,我有事情要你帮我做,如果你不肯,我就让人把你交给刚才那帮人,不过他们现在被打了一顿扔出去了,想来你落到他们手里不被玩死也不太可能……”
凌茉的语气很淡,眼神却透着十足的笃定,她不是什么好人,她只是需要一个单纯听话的人来帮她报仇而已!
果然,小姑娘的脸上出现震惊的神色,不过几乎只过了几秒,她立刻就释然了,笑眯眯地看着凌茉。
“姐姐,我叫陆小蝶,谢谢姐姐刚才救了我的命,需要我做什么您只管说。”
凌茉的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低声道:“你是京城师范大学的大四学生对吗?我需要你在实习的学校帮我注意两个人。”
陆小蝶的眼神猛地变了几变,她母亲赌博欠了高利贷,她是逼不得已每天晚上来这里兼职做调酒师,没想到不仅被人盯上了,还遇上了这种人……
只是她不蠢,对方的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她自然只能顺着竿子爬,“姐姐想让我盯着什么人呢?”
凌茉笑了笑,烈焰红的唇衬得她的脸异常的苍白,瘦骨嶙峋的身上都撑不起来华贵的衣服,活像个红粉骷髅。
“你的实习合同是到六月份对吧?盯着什么人你不需要知道,等需要的时候我会找你,哦对了!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你母亲欠的赌债我已经替你还了,所以现在我是你的债主,本利一共八十多万,这件事你做好了就一笔勾销,要是做不好的话,姐姐只能把你卖掉换钱了……”
陆小蝶的心里突然一紧,她自然明白什么叫卖掉换钱,刚才她就觉得奇怪,这种地方向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可是转眼间她居然已经被人捏在了手心里!
“姐姐您别跟我开玩笑了,我胆子小经不起吓唬,您要我盯着什么人我都愿意,既然姐姐什么都知道了,我也不会自找死路的。”
“嗯,你知道就好,明天起就别来上班了,工资我会让你们经理给你打到卡里,反正你母亲的赌债我已经替你还了,以后只要好好替我做事就行了,不然一个人民教师在就把里做调酒师的事情传出去可不好听。”
凌茉很满意陆小蝶的识时务,不费吹灰之力就搞定了这种没出校门的小白兔!
“好,谢谢姐姐!那您有事就打电话找我,我都听姐姐的。”
陆小蝶一边往外走一边觉得自己庆幸,起码她还算有利用价值,不然今天就落到刚才那些流氓手里了!
在这种地方混迹的时间久了,什么样的人图什么凌茉很容易就能发现,这个女调酒师每天下班就换成一身乖乖女的样子赶末班车回家,一定是有原因才来就把打工的,派人查了之后果然有惊喜,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陆小蝶匆匆出了酒吧,一路都没再遇到刚才那帮流氓,心里才彻底松了口气,她绕过嘈杂纷乱的街道急急忙忙上了最后一班公交车,心里想的都是她的好运气。
她根本不知道刚才那一帮要非礼她的流氓是怎么来的,三天前凌茉让人放话给这一带的混混,说浮生若梦酒吧的调酒师长得特别美,是个清纯的学生妹……
……
克洛维城堡,初春来临。
威廉陪着云若彤在客厅里玩游戏,这两个家伙最近特别热衷于购物,显得无聊就自己给孩子做玩具,对克洛维家族最近濒临崩溃的局面不闻不问。
“咚咚咚!”
威廉把手里弄到一半的布偶用大头针固定好,放在面前柔软的波斯地毯上,然后才换了一张不耐烦的脸,沉声道:“谁?”
“是我!威廉……”
奥古斯都站在门外,脸色带着一层寒霜,连续几天克洛维总公司的股市都是一落千丈,本以为今天就是历史最低,可谁知道明天一定会更低!
“啊,父亲,请进!”
威廉和云若彤对视一眼,笑眯眯地拿起他做的布偶继续弄衣服和装饰,漫不经心的样子足以把奥古斯都气得吐血三升。
奥古斯都拧开门把手进来,人还没站稳就听到威廉的惊呼声,“当心!别踩到小毛驴!”
威廉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奥古斯都的黑脸,湛蓝的眼眸里带着满足的笑意,完全一副孩子气的样子让奥古斯都的脸有点绷不住,他自然知道儿子因为什么在气他……
奥古斯都小心翼翼地绕过满地的布偶玩具,好不容易走到威廉和云若彤面前的时候,他们俩儿却在拿着一头粉嘟嘟的猪研究眼睛应该安在什么位置,于是,奥古斯都的脸更黑了。
十分钟之后,威廉慢吞吞地缝好了他手里的猪眼睛之后,像是猛然想起来奥古斯都的存在一样,惊讶地回头看他:“你还在啊?有什么事吗?”
云若彤忍着笑不吭声,低头折腾她手里的婴儿鞋子,反正她什么都不说就对了,让这父子俩儿去折腾……
奥古斯都看着威廉,一模一样的金色头发和湛蓝的眼睛,不同的只是一个中年一个青年,不过性格却同样固执倔強。
“威廉,你能帮我管理公司吗?虽说Tina现在怀孕了,可是你们总在家里呆着也不是办法……”
威廉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叹了口气道:“我觉得我并不想管理公司,如果可能的话,我宁愿一直呆在家里陪她,被人当成傻子一样的感觉实在是太差。”
奥古斯都的脸色变得更差了,他知道威廉肯定会因为直接利用Sky和Allen的事情生气,况且小双胞胎还差点儿被叶珊玉那个疯女人杀了……
“威廉,Sky和Allen的事情是我欠考虑,但是我也没办法……”
“行了吧,这种话你留着跟他们当面说去,Allen从十八岁开始就离开这里去了华夏,为你打理华夏区的生意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可你是怎么对待他们兄弟的?”
威廉看着奥古斯都,脸上的表情已经很难看,亏得他能在软禁他们之后又来求他去管理公司,这种事情只有奥古斯都做得出来!
“我没有伤害Sky,我只是需要他们保守秘密而已,况且我知道他们都是你的人……”
奥古斯都还在继续辩解,在他看来,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就不算是伤害,Allen兄弟对Esther的偏爱让他很担心,所以只能这么做了!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天真?”威廉再次打断奥古斯都的话,不耐烦的语气很明显,脸上显现出来十足的讥诮。
“你凭什么以为他们是我的人所以可以忍受你用他们的母亲来威胁?你凭什么以为他们以后还会死心塌地为你的家族卖命?你凭什么以为他们不会因为这件事离开克洛维家族?”
奥古斯都哑口无言,这些他根本就没去考虑,Allen兄弟从小跟Esther和威廉都走的很近,他们之间就像亲兄弟一样互相信任,所以他根本没想过他们会因此离开……
“对不起,威廉……”
威廉才不管奥古斯都现在的态度好不好,他忍了这么久,根本不是为了听他一句对不起的,他欺骗了自己那么多年,还执意做这些事情,自私得他都接受不了!
“父亲,你的对不起不该对我说,毕竟被伤害的人是替你卖命十几年的Allen兄弟,没有他们,你在中国区的生意怎么赚钱?克洛维家族里你敢用谁去做那样的买卖?你对不起的人还有我姐,还有可爱的双胞胎!”
奥古斯都的脸色很不好,但是却没有发怒,他只是安静地听着,却没有反驳,威廉说的这些都是对的,他确实做了这些事情……
“所以说,你不愿意帮我管理克洛维总公司吗?哪怕最后公司破产你也不肯帮忙对吗?”
威廉叹了口气,看着奥古斯都道:“我现在的待遇跟Sky他们有什么区别吗?一个傀儡或者是一个工具?克洛维总公司能有多少钱?比得上Allen一年给你赚的吗?”
奥古斯都彻底被威廉激怒了,但是因为云若彤这个孕妇还在旁边,所以他只能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走出去,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咔!”
威廉跟过去门口把们反锁上,显然他也很生气,他们毕竟是父子,奥古斯都瞒着他策划有些事情这么多年,最后还让他最亲的人受到了伤害,所以他才是那个最难过的人。
“威廉……你要是心情不好的话,不如咱们去旅行吧。”
云若彤知道威廉每天呆在家里其实都不开心,奥古斯都是个****的人,他根本不会因为顾忌威廉的心情停止他的谋划,他们继续留在这里也只会激化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不如去旅行。
“Tina想去哪里呢?”
威廉的脸色慢慢柔和下来,对奥古斯都的作为他并不是真的无能为力,照现在这种局面发展下去,奥古斯都迟早要败落,所以他不想亲手毁了他们父子的情谊,他很清楚地知道只是时间问题,可是他却比什么人都着急,心里都更加煎熬!
“我想去暖和一点的地方,最好是有海的地方。”
云若彤笑了笑,她虽然不记得威廉说的过去,可是她很想去看看有着他们共同的过去的地方,能重新开始已经是不易,她想学着开心地活着,不去想那些跟她关系不大却又血缘的人……
“那我们去巴厘岛吧,今天就走,我一刻也不想呆在这儿。”威廉的话很孩子气,笑容却渐渐地恢复了正常。
仔细算起来他今年只有二十一周岁,却几乎没有好好地放松过一天,他活的一直很累,从十八岁开始继承家族到现在,他经历了太多不属于他年龄承担的东西,可到头来他才发现,他付出的一切都是因为奥古斯都的自私,而不是因为他被家族需要……
隔壁的办公室,全场低气压。
“嘭!”
奥古斯都合上手里的文件,怒意横生的样子看起来很可怕,站在办公桌三米外的现任执行董事浑身一抖,闭着眼睛准备等死。
“你怎么搞的?从公司发现被伏击开始到现在已经几天了?为什么每天的缺口越来越大损失越来越多?”
文森一脸僵尸地站在办公桌前,等奥古斯都咆哮完之后才轻咳一声,语气透着十足的无奈。
“您也知道克洛维家族的股东们都是长辈,我的话他们都驳回,我的建议他们都反对,不然您还是让威廉回来吧……”
奥古斯都阴沉着脸,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别给我提他!他根本不打算管!我告诉你,要是再继续这么亏损下去,小心你的股份!”
文森默默地在心里朝奥古斯都翻了个白眼,脸上却表现得极其恭敬,惶恐道:“是!我知道了……”
按照他们的战略,明天就回开始不遗余力地挽回,然后稍微好转一点之后再下跌,跌到看不下去的时候再回升,反正公司跨不了但是暂时也好不了,都是上了威廉的贼船他才会这么命苦的!
隔壁正在收拾箱子的威廉打了个喷嚏,然后无所谓地继续收东西,他知道一定是文森那个家伙又在骂他,不过这事儿对文森也是个机会,成为未来克洛维家族的栋梁的机会!
当天中午,威廉和云若彤拖着行李去旅行了,奥古斯都只是派人跟着威廉和云若彤保护他们,反正唐家的事情威廉是插不了手的。
况且威廉在家里的话之后的有些事情他就不方便做了……
威廉他们刚走,克洛维城堡就迎来了一位客人,如果威廉还在的话,看到这个人他一定会无比惊讶的,可惜,他走了更方便奥古斯都行事。
泰勒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克洛维家族了,导致他再次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心里感慨万千。
几年前他得知Esther是威廉姐姐的时候,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他的家族本身很显赫,如果Esther是个普通的女孩儿的话,家族反倒可能会不同意,只可惜,他们认识得太晚。
“叔叔,你今天看起来心情好像很差?”泰勒在沙发上坐下来,壁炉里的橙红色火焰跳动着,他奔波了这么久,很快就要开始收获了。
“威廉带着Tina去旅行了,他对我完全不信任。”
奥古斯都的语气有点气愤,虽然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原因,但是他却不肯承认他做错了,他只是想要米娅回来,可是所有人都觉得他痴心妄想……
“叔叔,威廉太年轻,等他过些年就会理解你了。”
泰勒安慰的语气带着几分谅解,威廉的脾气确实是够呛,他现在还记得那家伙当年揍自己的那股狠劲儿……
“但愿吧。”
奥古斯都叹了口气,转头看泰勒的时候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大胡子剪得很短,湛蓝的眼眸里却没有太多情绪,“唐家的事情怎么样了?”
泰勒笑了笑,一脸从容地道:“唐心黎说事态正朝咱们预计的方向发展,让你千万记得不要食言,否则的话,他会亲手毁了你的幸福。”
奥古斯都的脸色一变,叹了口气,“我的幸福是什么?不过要是论惨的话,唐心黎倒是比我惨多了……”
想到Allen和Sky的母亲已经快走到尽头的生命,奥古斯都的表情也黯淡了些,医生说凯瑟琳的病已经无能为力了,不然唐心黎也不会提出那样的要求吧。
泰勒沉默了片刻,等奥古斯都的表情恢复正常之后他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华夏现在的局面很有趣,云连带着那个假货回去之后特别顺利地收复了云家的权利,夜家和白家似乎根本没什么反应,夜天佑也没动静。”
“你是说夜天佑知道云连带着叶珊玉回去了,可是他没有任何反应?”
奥古斯都也觉得有点诧异,按理说夜天佑那种性格根本不会容忍一个冒牌货来顶替Esther的,更何况……
“不过云连还算聪明,他并没有对外宣称他和云若曦的关系,大概是想等云慕锦死了吧。”
泰勒笑眯眯的答道,湛蓝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遗弃他的家族和他失去的一切,很快就会回到他手里来了,虽说蔷薇城堡的天气不太好,可是余生有美人相伴,他什么都不在乎!
“那你呢?”
奥古斯都突然转头看泰勒,同样湛蓝的眼神却闪烁着同样的阴鹜,他们才是真正的同一种人!
“虽然我知道Esther一定不希望云慕锦死,可是为了大局着想我觉得他还是死了安心,云家落到云连手里只是暂时的,不过如果Esther做了唐家的家主之后,云连活着就是必要的了,他一定很乐意控制华夏夜家不来干预我们的事情。”
泰勒笑着说完,心里已经有些期待了,他们才是命中注定的一对,从没出生开始,家族就替他们订好了联姻,事到如今,他这么做也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
“云慕锦的命反正是不能留了,在Esther当上唐家家主之前,这件事情必须办妥,否则的话,云慕锦重新掌控云家,Esther跟你的婚事基本上就没希望了。”
奥古斯都沉着脸道,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希望云慕锦去死,只是决定做这件事之后,他心里却莫名地觉得期待起来。
“叔叔,你放心吧,云家的战队在中转基地,恰好是我家族的势力范围之内,我会让好消息一起传过来的。”
泰勒的眼神和奥古斯都碰撞了一下,在军事基地制造一个意外并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