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得当即便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到一脸杀气的袁姿从门外冲了进来,她身上穿着孝服,白色孝服,头上带着一朵白色绢花,素面朝天朝着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她连沈柏腾都无视了。
她手上拿着一把泛着冷光的剪刀,我并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只是盯着她,也不再动了。
沈柏腾看见后,拦在了袁姿面前说:“你先冷静一下。”
袁姿万分激动的说:“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沈柏腾说:“当时情况万分危急,梁笙是情绪失措混乱了,才会过于挣扎,而且那时候她的腿上流了很多血,导致你父亲没有抓稳这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袁姿说:“其中的原因之一?沈柏腾,你还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吗?我当时明明看到我爸爸都要被救上去了,可这个女人忽然发疯了一样踹他,直接把他踹了下去,却被你说成了过于挣扎?”
沈柏腾再次说:“你冷静一点。”
袁姿甩掉他的手说:“我现在根本不想冷静,我爸爸现在尸骨未寒,我为什么要冷静?今天我一定要杀人偿命。”
袁姿刚要将沈柏腾给推开,门外又传来开门声,我们同时侧脸看了过去,袁长明也红着眼睛站在门外,他盯着拿剪刀的袁姿,闷着声音说了一句:“姐,你要做什么。”
袁姿听到袁长明的话后,便笑了两声问:“你问我要做什么?”
袁长明不说话,仍旧死死盯着她手上的那柄剪刀。
袁姿抬起手上的剪刀对袁长明笑着问:“你也怕我杀了她?事到如今了,你还怕我怕我伤害她?”
袁长明低着头,还是不说话。
袁姿又看向挡在我面前的沈柏腾,她笑得无比凄惨的说:“这个女人到底给你们施了什么妖术?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们竟然都还对她包庇?”
袁姿为沈柏腾:“如果我今天真要对她怎么样呢?”
沈柏腾说:“你先回去。”
袁姿说:“我不会回去,爸爸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沈柏腾说:“警察那边已经查清楚了,有做了精神检测报告,当时在那种情况下,梁笙失去了理智,头脑也混乱了,完全是因为腿上的疼痛而下意识的反抗和挣扎,这属于正当的自我防卫,我希望你接受这个事实。”
袁姿听到这些话后,看向站在门口的袁长明问:“长明,难道你也相信这些话吗?”
袁长明看向病床上的我,他没有回答袁姿,而是朝着我一步一步走了上来,他站定在我床边后,看向病床上的我,他缓缓蹲在床边开口问我:“梁笙,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我爸爸。”
听到袁长明这句话,我当即便激动了回了一句:“我没有要杀你爸爸!”
这句话冲口而出后,我愣了一下,脑海内那丝自己织造的幻想忽然被某些带着血腥的片段而被击碎。
袁长明见我愣住的表情,他用手紧紧握住我,再次问:“你为什么要杀我爸爸?”
我目光突然间看向沈柏腾,我自我呢喃的说了一句:“这不是梦。”
沈柏腾说:“这是真的,这不是梦,但你并没有杀袁江东,而是因为你自当防卫,当时你的意识完全紊乱了,会疯狂的挣扎这也是人之常情的事情,警方那边也查实了,而且在场的保安们也可以证实。”
听到沈柏腾这句话,我忽然将手从袁长明的手心中抽了出来,激动的对他大吼了一句:“是你爸爸死有余辜!他的死怨不了谁!只能怪他作孽太多!”
袁长明被我吼得愣了一下,眼睛呆滞的看向我,他小声的问:“梁笙?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别装作听不懂的模样,你的爸爸是个什么人,你们这些当儿女的比我清楚地很,他的死需要别人偿命,可他杀掉的人呢?死在他手上的人?难道不需要偿命吗?难道那些人都活该死在他手上,活该欠他命吗?
他的命就是命了,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袁长明还是以一副听不懂的模样看向我。
袁姿在一旁尖叫说:“他连死了你都不放过他!都要诋毁他!”袁姿说完这句话,忽然拿着尖刀朝我冲了过来,袁长明反应最快,他离袁姿也是距离的最近的,他反手抱住了袁姿,拦住了她想往前冲的的身体,大声说:“姐!你别这样!你能不能先冷静一点?!”
袁姿疯狂的厮打着袁长明,神情激动的说:“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我冷静?袁长明!那个死掉的人是你的爸爸,是你的爸爸啊!你为了这个女人竟然可以连爸爸的死都不顾,你对得起他吗?”
袁姿拿着手上的剪刀狠狠抓打着袁长明,袁长明也不还手,也不说话,只是咬着唇承受着,任由袁姿发泄着。
袁姿哭着说:“袁长明,你变了,你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你看看你为了这个女人到底变成了什么样了,你知道爸爸死得多么惨吗?从十楼坠落,脑后跟先着地,头颅几乎是粉碎,脸都拼凑不起来,他的尸体现在还躺在医院的冷藏室,你让他到达下面怎么甘心又怎么放心瞑目啊?!”
袁长明的脸被袁姿抓成一条条血痕,正当我和沈柏腾都看着时,门外再次冲进来一个人,这个人是挺着大肚子的单颖,她看到袁姿正在打着袁长明,冲上来便拦在了面前,抓住袁姿的手说:“你干什么?!这件事情和长明根本就无关,你对他撒气有什么用处?”
袁姿没想到这个一向不怎么言语的单颖竟然在此时都要出来插一手,她的怒气她的悲伤她的愤恨得不到解决,便对着单颖开口问:“你到底算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在这里说话?”
单颖说:“我虽然没有资格,也不算个东西,可并不代表你这个做姐姐的,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对他又打又抓,他是你的弟弟,不是你的撒气桶,如果打人能够表达你的孝心的话,那长明甩你一巴掌行不行?”
袁姿想不到平时不言不语的单颖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勇气站出来来教训她,她望着单颖冷笑了一声说:“那你打我啊。”
单颖根本不想和袁姿计较,直接拽着袁长明的手说:“长明,我们走,你并没有对不起谁。”
她拉着袁长明要走时,袁姿忽然走了上去拽住单颖,便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单颖被这一巴掌直接打在了地下,她当即便捧着肚子坐在地下用力拧了一下眉。
袁姿此时早已经失去了理智,她看向地下捂着肚子的单颖冷笑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女人的来历?”
她指着病床上的我说:“你跟她就是一伙的,当初那个宋南生给爸爸下毒的时候,其实你也参与了其中,你也按照她的指示给爸爸投了毒,你一直都心怀鬼胎混在袁家,长明糊涂,可我并不糊涂。”
单颖倒在地下,浑身都冒着冷汗,她手死死捂着肚子,并没有听袁姿说什么。
可袁姿还在说:“爸爸这次的死你一定也参与其中,你以为你能够逃得掉吗?”
处在愤怒中的袁姿根本没有发现单颖的异样,她还在说着话,可此时的单颖已经疼得全身抽疼了,袁长明放发现不对劲,冲过去便蹲在单颖的面前,开口问她:“单颖?你怎么了?单颖?”
可声音没有给他回复,袁长明觉得事情不对,便刚想抱着单颖起来。
可袁姿还不依不饶的拉住袁长明说:“袁长明?到现在你都还死不会悔改吗?”
这时的袁长明的忍耐度已经到了极限,便将袁姿的手狠狠一甩说:“你到底有完没完?!”
袁长明感觉单颖的反应和表情都有些不对,便问他怎么了?
单颖疼的满脸冷汗,勉强的给了袁长明一个笑容,他说:“我可能是要生了。”
单颖这句话刚落音,竟然直接在袁长明怀中捂着肚子惨叫了出来,这句惨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生太疼,还是因为刚才被袁姿一巴掌打了的原因。
可现在袁长明也顾及不了太多,因为他抱住单颖的手,不知道何时变得粘稠不已,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缓缓抽出手来看,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是一手的血。
袁长明看到这些血时,又看向怀中痛苦呻吟的单颖,他一刻也不敢停留,抱着单颖冲了出去后,便四处喊着:“医生!医生!”
袁姿看到这一幕后,有些发愣了,她现在才意识过来单颖已经怀孕了,根本承受不住她任何的力道任何的攻击。
她现在那里,一直都没有动,手上那秉剪刀便滑落在地。
她望着沈柏腾,以为他还会像平时一般温声安慰她什么,可沈柏腾这次却并没有,而是没有表情的说了一句:“现在开心了?”
袁姿看着沈柏腾,全身颤抖问:“你什么意思?”
沈柏腾转过身背对着袁姿说:“没有。”
袁姿从来没没见沈柏腾对她说过一次重话,摆过一次脸色,这是第一次,而恰好是在她的爸爸死后的一天,她忽然想起以前那些对她婚姻过度揣测的人,想起他们的话。
她冲到沈柏腾身边,双手抓住他的手臂问:“你什么意思?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回答我啊!”
袁姿哭得有些不相信问说:“难道真如他们所说,爸爸没了,我在你心目中就真的没有价值了?”
她见沈柏腾不回答,便死命摇晃着他的手臂说:“你回答我啊?!”
沈柏腾对袁姿以前的温存不复存在,他甩掉袁姿的手,语气不悦的说:“你别在无理取闹了,如果没事你就先回去,周周还在家里等着你。”
袁姿听到沈柏腾这句,忽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她苦笑说:“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沈柏腾,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是因为我姓袁,所以你才会愿意娶我,现在我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却一脚将我踢开。”
袁姿笑的身体一晃一晃,大滴的眼泪从她的眼角疯狂的流了出来,别人说了一万次,她不信,昨天她也不信,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她终于相信了。
原来一切都是真实的。
袁姿看着沈柏腾良久后,她摸了一把眼角的眼泪,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除了十足的恨意,还是十足的恨意。
她又看了沈柏腾一眼,一句话都没说,转身从病房内离开了。
房间内只剩下我和沈柏腾后,此时的我已经恢复了神智,昨天所发生的事情在脑海内也变得清醒无比。
我忽然觉得有些冷,用被子将自己给包住,我对沈柏腾说:“有时候我发现你还真绝情。”
沈柏腾听到我这句话,他转过身面对我,笑着说:“你指的是哪一方面。”
我将脸扭向一旁,沈柏腾走了过来,将椅子给拉开,他坐在我病床边问:“你指的是袁江东那件事情?”
沈柏腾眼睛笑成一条线,眼尾高高挑起,成凤眼形状,他们都说有这样眼睛的男人,天生狡诈薄情,今天我算是见识过了。
沈柏腾说:“如果你昨天不下手,以后你就没了机会,我答应你的,我也自然是要做,虽然情况是危险了点,但没有把握的事情我是不会让你去做。”
我说:“我不怕坐牢,因为杀掉他我所有任务全部完成了,是生是死我并不在乎。”
沈柏腾说:“但是为了杀他却还要搭上自己的命,你不觉得到最后你还亏了吗?”沈柏腾抬手握住我冰凉的手,他大拇指在我小拇指那截伤疤上时不时的抚摸着,他说:“而且,有我在,我自然是不会让你有事。”
他看着我的脸色,轻声问了我一句:“开心吗?”
开心吗?我也这样问过自己,可心里却并没有太过开心,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杀掉袁江东是我这一辈子内都要完成的目标,我以为只要完成了这个目标,我就会高兴,我会松一口气,会痛快。
可到了这一刻,我发现我并不开心,因为我能永远的忘不了袁江东从楼上坠落时那一刻的眼神。
我忽然怀疑起自己报仇的意义了,我在想,我为什么要杀他?难道就因为江南会所是他开的?徐姐是他杀的?
可沈柏腾不是也是其中的凶手吗?我为什么如此痛恨袁江东却包庇同样是凶手的沈柏腾呢?现在的我等同于和沈柏腾合谋,除掉了他的心头大患又有什么两样?
我在心里忽然冷笑了出来。
沈柏腾见我不说话,开口询问说:“怎么了,在想什么。”
我说:“我突然发现你也是凶手,可我却成为了你的帮凶,我应该……”
“你应该去揭发这一切,顺带着揭发我是吗?”
沈柏腾打断了我的话。
我侧过脸面无表情的去看沈柏腾,沈柏腾看上去仍旧轻松和自在今天看上去心情也非常好,嘴角的笑一直都没有断过。
他说:“可是梁笙,你真会做这些事情?”
我感觉他这句话内对于我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已经拿捏的十拿九稳。
我莫名就得一阵愤怒,他凭什么就认为我不会?难道他就这么自信的认为我会伤害不了他,对他下不了手?
我甩掉他的手说:“沈柏腾你别高估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你以为我你会为了那一己私欲,就对你进行包庇,当捏的帮凶吗?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蠢了?你以为我是那种会被感情蒙蔽住双眼的蠢女人吗?”
我这句话才刚落音,沈柏腾紧接着反问一句:“难道不是?”
他这句话将我问的哑口无言,沈柏腾说:“如果是,就在昨天,你正确的做法是将我从阳台上一并拉下去,而不是再最后一刻选择放手,这就是你恨我的态度?”
我激动的说:“那个时候我只是觉得你很恶心,我不想连起都逃脱不了你的手掌!”
沈柏腾冷笑说:“对于我来说,让最恨的人陪葬是最快乐的事情,就算他让我恶心,可那又怎样?这股恶心我的吞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