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诊断,赫延西的耳朵里有一只寄居蟹。
夏天暖不禁想到,他很有可能是因为和赵进宇掉进海里的时候,这一只寄居蟹滑进去的,而且蟹脚锋利,能轻而易举地伤害耳朵,“救他!”
医生面露难色,很明显地不想做出承诺。
“救死扶伤是医生的职责,我想你为了名声也不会见死不救吧,”夏天暖正色道,不经意流淌出来的强势让医生有着不舒适的压迫感,他思考后,才为难地做出了解释。
“如果是我有把握的,当然会救人,但是这次我没有把握,加上赫总作为凯德集团的总裁,如果手术没有成功的话,那我的名声和我医院的名声谁来承担?”
这不过是医生的托词而已,想这医院里每天死多少人都不知道呢。
“有话不妨直说,”夏天暖沉稳地坐了下去,微微抬起头看向医生。
“这个手术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就看你们家属怎么做了,”医生果然话里有话,而且看样子要求的比夏天暖想的要多。
“继续说。”
“我希望手术是秘密地进行,当然这前提条件是家属先签了手术通知书,”医生向来握着病人生死的权杖,这次当然也不列外,“如果手术成功,我希望贵集团能送我一面锦旗。”
好会算计的医生,赌得就是赫延西的命。
夏天暖深思熟虑之后放弃了,她想要赫延西活着,就算听不见又怎么样,只要人好好地在她的面前就好。
看到赫延西有了手指头有了细微的动作,夏天暖欣喜地站了起来,走到床边俯身看下来,只见他眉头紧皱,痛苦地呻吟了出来。
“阿西……”习惯性地叫出赫延西的名字,夏天暖抚上了他紧拧的眉头,轻轻地,好像怕惊着他。
赫延西倏地睁开了眼睛,对上了一双纯洁闪耀的美眸,可是他很快就撇开了头,迫使自己不去沉沦在她的柔情里,他配不上她了。
夏天暖的眸光却紧追不舍,强迫他看向自己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赫延西,我爱你!”
赫延西的心尖猛然一揪,痛楚一直延伸到四肢百骸,他虽然听不见,可是能看懂她的唇形,如果是以前,他听到这话,肯定会欣喜若狂,可是现在,他已经无力承受了。
看到赫延西眼神平淡得没有一丝变化,夏天暖慌了神,他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冷淡?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夏天暖的,为什么现在无动于衷?
一定是因为听不见的缘故。
夏天暖拉开抽屉,找出纸笔,思忖后,手下生风,一下子就写出了刚才说的几个字。
娟秀流畅的字体,饱含了太多的爱意和深情,落在赫延西的眼里,令他心如刀绞。
夏天暖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有没有反应?
赫延西受不了夏天暖灼热的目光,头朝另外一边扭了过去,而这次,他选择闭上了眼睛,因为担心夏天暖再会写出什么东西来。
夏天暖拖着沉重的步伐挪到赫延西的跟前,一抹阴影显得孤单和落寞,他这是很明显地冷淡着她,无视了她的爱意。
看着这依旧俊朗的面孔,夏天暖思绪万千,很想知道他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事情?他的耳朵,他下巴的伤痕都是她想知道的,可是,他选择了闭口不谈,甚至是直接无视了她。
慢慢地顿了下来,夏天暖凑上去,留恋着熟悉的气息。
许是察觉到夏天暖的靠近,赫延西缩了一下,双手抱住了头。
夏天暖感觉心口被刀划了一下似地疼,赫延西越是这样,她越心急,便凑上去堵住了他的薄唇,刚触及到,赫延西忽然睁开了眼睛,伸手推了夏天暖一把。
‘咚’地一声,夏天暖的后脑勺撞在了墙上,痛得她泪花闪烁。
赫延西见状,紧锁冷眸,距离感更甚了。
夏天暖怔怔地对上那双深邃的黑眸,感觉像是被抛弃了一样的悲伤,她扶着墙站了起来,倔强地不让眼泪流下,可心痛难忍,捂嘴跑了出去。
赫延西阖上了眼睛,眼角滑下两行眼泪,他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后,发现龙七站在了面前,还送上了一张纸巾,他没有接,一动不动地看向了角落。
龙七恼得将纸巾卷成一团丢在了地上,看到夏天暖哭得喘不过气来,他不忍,所以才决定找赫延西说个明白,“老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好不容易盼你回来,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大嫂?”
说了两句,龙七发现赫延西依旧一动不动,甚至连眨个眼睛都不曾有过。
龙七有气无处发,只好一脚踢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阿七,你干什么?”收到消息的丁齐悦进来就看到龙七对着一张桌子发脾气,呵斥他之后,把人拉到了一边,数落倒,“你到底怎么回事?老大面前,也敢脾气那么大?”
“老大,老大,他现在算什么狗屁老大,”龙七口出狂言,惹得丁齐悦伸手把他推倒在地,火冒三丈地说道,“老大听不见,我就当你没说过,要是再说,我非打死你不可。”
“齐悦,你自己看看,他算是人吗?他怎么对待大嫂你知道吗?”龙七情绪爆发,指着门口继续说道,“大嫂这些天是怎么过来你,你亲眼看到过,可他呢,在装死……”
“闭嘴!”丁齐悦抬脚就要踢下去了,可是出于兄弟情份还是不舍,再次警告道,“那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你那么紧张干什么?不要告诉我你喜欢大嫂?”
话音落下,整个病房像是刮过一阵冷风,冷得气氛都冻住了。
窗户纸捅破,龙七行悻悻然地站了起来,承认的话几度到了嘴边都被咽了下去,侧身想出去时,发现夏天暖已经站在门口了,他被她看得自惭形秽,后退到了一边。
“行了,什么都别说了,”刚刚听全了龙七和丁齐悦之间的话,张妮可只好出来打圆场,“阿七保护暖暖,无可厚非,没齐悦想的那么多,今天说过的话,以后谁要是说出一个字来,都知道后果。”
“走,”丁齐悦说完先往前走,不见龙七跟上来,便回头质问,“还想留在这里丢脸吗?”
龙七头一扭,跟了上去,两人出去之后,夏天暖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赫延西没有听到刚才的话,要不然她怎么解释?
“你等着,我去找赫总聊聊,”张妮可示意夏天暖先坐一会儿,而她绕过床尾,拉着条椅子坐在了赫延西的跟前,为了方便交流,拿出手机,迅速地打下一行字。
‘暖暖很爱你,我相信你也一定很爱她,可是为什么要这样?’
赫延西瞥了眼手机屏幕,随后伸手拿过来,迅速地给了回复,‘帮我叫医生,你们别进来’。
张妮可瞄了眼夏天暖后,长叹了一口气,起身把赫延西的话给夏天暖看,“按他说的去做吧,早晚会知道真相的。”
夏天暖不舍地望了一眼赫延西,随着张妮可走出去了。
医生进来后,赫延西撑着双臂坐了起来,拿起纸笔写下几个字,‘给我做手术’。
医生很吃惊,撇了眼门口,手中哗啦啦地写着‘您太太不同意您冒险,而且手术需要家属签字,我不能冒险’。
‘我自己签字,手术越快越好’。
医生迟疑着不敢答应,‘不如再考虑一下?’。
考虑?赫延西连一刻都等不了了,如果是这样残疾的自己和夏天暖在一起的话,他宁愿死在手术台上,她看上去那么美好,而他双耳失聪,形同废人,她就会成为全城的笑柄。
他爱她,即便是给不了最好的,也不能成为她的后腿。
‘这个手术你不做的话,就相当于放弃了成名的机会,我觉得该考虑的人是你’,赫延西写好字之后,双手一掰,将笔折断后丢了出去,显然没有要和医生继续商量的机会了。
医生不仅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病例,更是第一次碰上这么难缠的病人,为了扬名,他最后还是答应了。
赫延西这才勾起了嘴角,淡淡的,异常邪魅,他要是不健全,谈何给夏天暖幸福。倘若不幸死在手术台上,刚刚被无视的夏天暖不至于太悲伤,时间久了,一切都会被忘却的,眼前只这条路,只有赌着走下去了。
有了医生的掩护,人顺利地被转移到了手术室,而被蒙在鼓里的夏天暖给他带了晚饭。
当她看到床上整齐的被褥,手中的饭盒掉在了地上,热汤尽数流向了她的脚,一时间,夏天暖忘记了痛,冲出病房抓着医护人员就问,可是谁也没能给她一个答案。
停好车跟上来的张妮可看到发了疯似的夏天暖,便紧紧地抱住了她,厉声劝道,“暖暖,你清醒点,或许他已经不爱你了。”
“不可能的!”夏天暖跪在了地上,悲恸地掩面而泣,“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呀!”
为了不被当成神经病来看,张妮可费劲地把夏天暖弄进了病房,扶她坐下后,不由哀叹,“说不定他有说不出口的苦衷,如果你真如自己说的那样爱他的话,要学会放手,如果他真的是个混蛋的话,你更要把自己过得好,这才对得起自己。”
不行,她就是掀翻了A城整块地皮也要把人找出来,就算不爱了,也要给她夏天暖一个交待。
打定主意之后,夏天暖未擦干眼泪,咬牙张妮可,“我要买下全城黄金时段的所有广告,发布寻人启事。”
“你疯了吗?”张妮可难以置信地问道,“那得多少钱,你比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