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想家想的心里难受,再一想自己在许家的境遇就更加觉得委屈,欢儿哭着哭着最后竟是一发不可收拾,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头疼的想要裂开。
她起的比往常稍微晚了一些,春桃已经将早饭准备好,欢儿看了一眼桌上清淡的小米粥,顿时觉得自己还真是有些饿了。
可这又软又糯的粥刚喝了一口,又有麻烦找上门来了。
大半个月了,许言儒的病终于好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比上次好许多,至少从她院子里一路大步走进来,粗气都没喘上一口。
“夫人,好久不见啊!”
许言儒在她旁边坐下,脸上含着得意的笑,不过这些欢儿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许言儒身后那一箩筐的衣服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许言儒见欢儿没有看他,顿时有些不高兴,但见她的目光盯着程昱手里的箩筐,又得意起来。
他朝程昱使了个眼色,程昱立刻将那一筐衣服放到了欢儿脚边上。
“你想干嘛?”
欢儿看了一眼脚边的衣物,终于抬头同许言儒对视。
“夫人也知道我这么多年没有娶妻,日积月累的堆了不少破了的衣物,这些衣物扔了又觉得可惜,如今我娶了夫人你,这事情就好办啦,还要劳烦夫人为为夫缝补缝补这些衣服。”
春桃踮起脚看了看那框衣服,怎么说又要好几十件,少爷让夫人缝补,明显是为难夫人呢。
许言儒一脸得意的看着欢儿,却见她好像没什么反应似的,也不生气,只是伸手从框里拎出了一件衣服来。
“你说扔掉了可惜?”
许言儒顺着她的目光瞧过去,笑着点了点头。
“这衣服不过是肩膀处破了个洞,要扔掉着实是有些可惜了。”
许言儒心中窃喜,这些衣服都是他穿过了不想要的,昨晚特意让人把每一件都弄出点小窟窿来,为的就是不让欢儿的日子好过。
欢儿听着他的话点了点头,伸出手将那件衣服肩膀处的小洞撕成拳头大。
“那这样呢?现在这样还觉得丢掉有些可惜吗?”
许言儒愣在那里,欢儿也不等他回答,两只手卯足了劲儿一扯,直接将衣服的袖子扯了下来。
她把那断了的袖子扔到许言儒身上。
“这样丢掉就不可惜了吧,反正再怎么缝补也不适合你这种大少爷穿出去了。”
“你,你……”
欢儿觉得他们每次吵架最后都要以许言儒这个你你你来作为结束,委实没什么太大的意思。
她摇了摇头,心中觉得这个许家少爷真是幼稚,眼睛也不自觉的鄙视的瞧了他一眼。
“你们把东西收拾了下去吧。”
下人退了下去,欢儿看了看许言儒,他还保持着一只手指着她的动作,嘴巴张张合合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欢儿叹了一口气。
“别再咬牙切齿的盯着我了,你打也打不过我,说也说不赢我,又何必来招惹我呢!”
许言儒抚着自己气息未定的胸口,勉强开口道。
“你以为我想招惹你?谁让你要嫁过来的!”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这门亲事是你不情我也不愿,可是现在我已经嫁过来了,也没有退回去的道理,你若是还想好好过你的日子,就别来招惹我,咱们各自过各自的,相安无事最好!”
“什么相安无事!”
许言儒气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因为娶了你,我爹直接给我下了禁足令,怕我晚上不回来,干脆白天也不让我出去了,因为你我连自由都没有了,这也叫相安无事?”
“你以为就你没有自由?我还不是每天在你们家这大院子里头,见不着我爹我娘,从早晨起来就开始发呆,日出盼日落,日落盼天明……”
欢儿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低的好似自言自语的呢喃。
许言儒见她那个模样,一时间也发不起脾气了,他从小学习四书五经,明白这好男不和女斗,而且,欢儿现在还是这副样子,他就更不能怎样了,不然叫别人看了,倒像是他欺负了她似的。
“喂,我不来招惹你就是了,你别哭呀!”
欢儿抬起头瞪了他一眼,眼睛有点红,却没有眼泪。
“谁说我哭了,我才不会哭,我才不会因为跟你这个没骨气的男人吵架哭呢!”
“好好好,好心当作驴肝肺!本少爷也不愿意搭理你,以后本少爷不来找你的麻烦,你也别出现在本少爷面前惹得本少爷心烦!”
“那我真是求之不得!”
许言儒看着欢儿那瞪着他的模样,顿时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怕再待下去他就要忍不住打人了,只好一摆袖子自己走了出去。
许言儒说的让欢儿不要出现在他面前这样的话没过两日就被推翻了,理由是他大嫂说欢儿偷拿了她的一只金步摇。
许家二老在钱庄忙活并不在家,傅雅晴和许言清一起过来的,此时正坐在高堂上。
许言儒走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他大嫂满脸嘲讽的笑意,再看看一旁的欢儿,她站在那里,止不住的发着抖。
心中不免有些疑虑,他和欢儿那几次交集让他觉得欢儿也算是个光明磊落的姑娘,断不会做出偷鸡摸狗之事,可如今看她同大嫂对峙吓得瑟瑟发抖,他倒真是有些怀疑了,毕竟他认识她的时间这么短,人心隔肚皮,这是他爹从小就教导他的。
“大哥,大嫂。”
许言清在一旁点了点头,一直没有说话,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好像什么事情都是由傅雅晴说了算似的。
“儒儿成亲之后大哥大嫂一直没有过来贺喜,也是怕扰了你们小两口的恩爱,只是想不到难得咱们四个人能坐在一起喝茶,却有了些对簿公堂的感觉。”
“嫂嫂这话说得未免严重了些,听程昱说嫂嫂丢了一只步摇,说是我家的欢儿拿了,嫂嫂可有何凭证?”
他那一句我家的欢儿说得面不红心不跳,就好像平日里头说过很多遍一样,欢儿在一旁听着,也不禁有些汗颜。
“那日弟妹去拜访我,我头上就戴了那只金步摇,那只步摇是早前有外地的游商路过时你兄长买给我的,本就是十分珍贵,平日里头也舍不得拿出来,可那日戴过之后回去就不见了。”
“那也不能证明是欢儿拿了呀?”
“可那日只有二少奶奶去过院子里,而且,最后我还看见二少奶奶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最后一个走出去。”
欢儿那天确实是最后一个走出去,却并不像那丫头说的是鬼鬼祟祟,只是那天她的帕子落在了桌子上,走到门口又折回去拿了一次而已,可她这辩驳的话还没说出口,傅雅晴又说起来。
“弟妹的家世我也明白,只是那步摇于嫂嫂来说很是重要,要是弟妹喜欢,我那里还有很多长得相似的,还劳烦弟妹将那只还我,我一定送上几只差不多的过来。”
傅雅晴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欢儿怕是怎么做都是错了。
许言儒几步走到欢儿跟前,低声问她。
“那步摇,真是你拿了?”
欢儿猛地抬起头来,额头一下子磕在了许言儒的下巴上,疼得她立刻红了眼眶,可即便是这样,她也还是瞪大了眼睛盯着许言儒,半点都没有退缩。
许言儒不知道欢儿到底有没有拿那支步摇,但是看着欢儿此时倔强受伤的模样,他突然有些不忍心在任由大嫂闹下去。
“大嫂,那只步摇我也见过,我一会便让程昱去鎏金坊给嫂嫂打一支。”
傅雅晴没想到许言儒居然会护着那个丫头,不过一听说他要在鎏金坊给她再做一支,她不免又有些动心了,鎏金坊做出来的东西可都是极品,反正她也不能从欢儿那里要到步摇,平白多了一支更好的,似乎也不错!
“既然儒儿都这么说了,嫂嫂自然也不好……”
傅雅晴的话还没有说完,欢儿已经拉着许言儒的手跑了出去,她急忙让身边的丫头跟上去看着。
欢儿一路将许言儒拉进了自己的屋子,然后走到里面把自己的梳妆盒里头的东西一股脑的倒在床上,又转身去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箱子来,把里头的首饰什么的都倒了出来。
接着又开始拉开柜子拿自己的衣服,每一件都拿出来抖上一抖,确定藏不了东西了再扔到床上,她把柜子搬空了,又要去倒腾她那两大箱的嫁妆。
许言儒终于明白了她要做什么,欢儿虽一句话没有说,却是在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清白,看着她一直不停的动作,许言儒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有点发酸发疼,脑袋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上去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整个人牵制在自己的怀里。
“好了好了,我知道不是你拿的,我知道了。”
欢儿原本还要挣扎着去翻东西,却听着许言儒轻声的冲她说了这么一句,语气里难得带了些温柔,像是在安抚她一样。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很快也惊动了许老爷和许夫人,没一会儿,他们就赶了回来。
傅雅晴一听说爹娘回来了,又听着欢儿在屋里子翻东西证明自己的清白,立刻就朝着自己的丫头使了个颜色,没一会儿就有个小丫头跑过来,当着全家人的面跪下了。
“夫人,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支步摇找到了,那日少奶奶看了书,落在书房里头了。”
“你这个死丫头,怎么不早点找出来,害的我误会了弟妹!”
许老爷自然看得出其中的端倪,只安慰了欢儿两句便气呼呼的会钱庄去了,傅雅晴和许言清没有讨到好处自然也不好待下去,灰溜溜的回了隔壁。
厅里就剩了欢儿和许言儒,欢儿坐在那里,情绪还没怎么平复下来,整个人看起来呆愣愣的。
许言儒受不了她这个样子,便没话找话的说。
“喂,你平常不是很能耐吗?怎么今日遇到这么点事情就吓得瑟瑟发抖啦,弄得我还以为,还以为……”
还以为是事情败露了呢!
欢儿回过神来,气呼呼的瞪着许言儒,这个没骨气的臭男人,刚刚居然真的以为是她拿了别人的东西!
“我那不是吓得,我是气的,气的发抖!在你们眼里,我齐欢儿是猪肉铺里长大的市井小丫头,但是我绝对不是没有教养好的野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