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然在睁开眼睛的第一个瞬间,就已然做好了迎接接下来发生事物的准备。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必须慎重地走好接下来的每一步,否则迎接他的,无疑就是死亡。
“悦然,你醒了?”一声女性的呼唤,林悦然自床上弹坐起来,同时感到身上有一股剧痛传来。
“烧退了吗?”林悦然惊魂未定着,强忍着不安,不动声色着,看着眼前二十芳龄左右的女子,正用手抚向自己的额头。
“名字没变?”林悦然稍微安定了心神,就发觉到自己被人所唤的名字,仍如以往。
他立即低头看自己的全身,并用手抚摸起自己的脸庞,发觉也并未有变化。
而那女子看到林悦然的反应,却是惊慌起来:“悦然,你怎么了?莫不是身体还有不适?”
林悦然听此,却只能是无言以对,脑中思绪着,想着如果是穿越的话,必然会有自己现在这幅身躯原来的记忆才对。于是只能吞吞吐吐地答道:“我,没事。”然后继续从脑海中搜寻着,希望找到自己想要的讯息。
“悦然,你如果真无大碍的话,记得午时的时候,去族长那里见他。姐在尚书斋,有事就去找我。我先走了。”这女子睹向窗外的石刻表,像是突然想到要赶着去什么,移开了放在林悦然额头上的手。看到他的烧也退了,自己也要去做事了,便不再久留。
“姐!”然而林悦然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啊?怎么了?”女子有些疑惑,停下了脚步。
“星晴,你快些过来呀!”而此时从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诶!知道了!”这被唤作星晴的女子连忙答应,然后再转过头问林悦然:“怎么了?”
“没事了。”林悦然听到了她的名字,脑海中陡然涌出无数的相关联的信息,也就是关于这幅身躯原本的记忆。
“哦......那好,姐就先走了?”星晴有些疑惑,不过赶着有事,也不理会过多了,于是转身就向屋外走去。
可下一瞬,外边等候着星晴的另一个女子,看到星晴走了出来,碎碎念叨的声音却是传了进来:“星晴你怎么这么傻,都这么多年了,你自己吃喝都困难,还要费心费力养着这个废物少爷。”
这声音好像是故意往小声里说,但在房内,却是刚好能够一字不差的全部接收到。
星晴听了这话,立刻着急地小声要另一个女子停嘴。然后再快步地走进屋内,告诉林悦然不要往心里去。
“嗯,姐你去吧,我不会在意的,不用担心我。”林悦然微微一笑,从容说道。令得星晴也是有几分诧异。
但星晴也没有再多说,只是又带着几分担忧地看了林悦然一眼,向外边行去,渐渐与那另一个女子走远了。
刚刚林悦然叫住这女子,本身就是想问一下她的名字,因为按照他作为一个玄命者的推理,自己来到一个新世界,要获知其原本有的信息,就必须先知道一条这个新世界的信息,任意一条都可以,正如星晴她的名字。这正像是引出一渠水源前,必须先用少量水冲开阻隔水流的泥封一样。
而至于另一个女子所说的话,他倒不是完全不在意,而是他知道,自己没必要像条疯狗一样去乱咬得罪自己的人,他有他自己的骄傲。
而且他知道,以后他也肯定会经受这些事情地压抑,所以他现在就应该学着忍受。而且这并不是说明他没有底线。
“我仍然是林悦然,我的身体体征也未有改变,但年龄已经是十二岁。”林悦然皱起眉头,开始整理起有关自己的混乱的思绪。
“我是林氏家族名义上的三少爷,也是最小的嫡系。而林氏家族,在这个以修行武技为生的世界里,族人的高贵低贱,自然也是由实力来决定的。
“而自己,作为一个到了十二岁,却仍然无法修行的病弱之人,自己的前景很是堪忧。尽管自己出身嫡系,但已经随时面临着被抛弃的危险。方才那个女子,是这个世界里我的姐姐,表姐,同样没有那所谓的修行天赋,但身体健全,依靠着给家族里做杂务谋生,也为我谋生。尽管她名义上也是小姐,但事实上却只能是佣人。这个世界非常残酷。但她是现在为止,唯一顾我死活的人。
“自己的父亲作为一族之长,却只有过一个妻子,便是我的母亲,母亲因我难产死去后,便再无新丁。倒是旁氏许多少爷小姐,凭借着超人的修行天赋,开始占据林家的核心地位。”
林悦然理着这些繁杂的内容,眉头不由地皱得越来越深。
这种剧本,简直与自己看过的悲情小说毫无二样。
而自己作为一个渡劫的玄命者来到这个世界,面对这些,真是毫无头绪。他根本无法知道要如何做,才是能成功渡过这一世磨炼。莫非是成为这个世界的顶尖强者?
——这实在是过于荒缪了。
所以在林悦然不停地理清关于自己的信息同时,不由地感觉到了一股令自己恐惧的迷茫。
未知的世界,未知的道路,未知的方向与目标,还有未知的答案。
“我还可以回去吗?”林悦然无奈地苦笑一声,抬起手看自己手中的掌纹,那一道细而短的生命线,让他触目惊心。
“果然,呵。”林悦然微微摇了摇头。旋即不再多想,忍着病痛从床上挣扎走下来,穿戴好满是补丁的衣物,望向窗外耀眼的太阳,是那么光彩骄烈,而自己的状况,无疑与之相反。
“看来那所谓的磨炼已经开始了,或者说,从未停止过。”林悦然动身向屋外行去,每走一步,都伴随着一股剧痛产生。
手中掌纹已经对他的未来作了最充分的确定,也就是说,哪怕林悦然能够舍弃前世的一切,不再期望回去,那么呆在这个世界,也绝不会有多长的命,或者说,危在旦夕。
“爷爷,你说这个是什么呀?”走在屋外的长廊中,林悦然睹到一对祖孙正在花园的一角。凭借原有的记忆告诉他,这正是林家的老仆人三叔和他的孙儿。
只是不知为何,林悦然总感觉这三叔有些奇怪。
而这时,这三叔的孙儿正用着一根树枝,在泥地上勾画出一个像草帽的物体。
“嗯?”三叔蹲下身子,目光中有几分迷惑地看了一眼,随即笑了起来:“乖孙,这当然是一顶草帽啊!”
“啊?”可出人意料的,三叔的孙儿,那个年幼的小童眼神中,顿时掠过了一丝失望的神色。“爷爷,怎么你和那些大人都一个样呢?你们都猜不到正确的答案!”
“爷爷错了?”老仆人三叔神色一怔。
“当然错了!这是一条吃了大象的蟒蛇啊!”小童正色训道。
林悦然在不远处听到,也是惊讶了一下。听到这小童的解释,自己不由得想到了前世一本书中对此,也有的同样的解释,于是不由地微笑起来。
这是他来到这异界的第一次微笑。
“不管怎样,努力活下去!”林悦然神色一振,抬手想抬一抬帽沿,却突然间发现,自己那顶黑色圆顶硬礼帽,竟已不再在头上了。
再次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但旋即便是将这个念想抛去。林悦然渐渐走近了族长平日处理族务的书房。
“你是何人?站住!”没想到的是,门口的两个护卫,竟是不认识自己。
“让他进来!”而此时,书房中却是传出了一道带着威严的声音。
两个护卫挑眼又看了林悦然一眼,放下了拦在其身前的手。
林悦然缓步走进了书房。
而他名义上的父亲,也就是这林氏家族的族长,此时也是放下了手中的朱笔。
一阵沉默。
“怎么,连父亲都不肯叫吗?”良久,林族长转过头,淡淡地睹了他一眼,问道。
“忘记了。”林悦然的神色很平静。
这幅身躯曾有的记忆告诉他,自己与这生父,几乎没有任何来往,在印象之中,对其是极为陌生的。所以对这个父亲,自己从未有过什么感情所言。自己从出生测过天赋之后,便由仆人照养,而在四岁之后,更是剥夺了自己所有受照顾的权利。
记忆中,当时的自己孤立无援地站在祖堂中央,环顾着四周那些亲人们冷漠的眼光,然后是恐惧与害怕交集下,嚎啕大哭的自己,以及最后在泪眼朦胧中,被一个少女牵走的画面。
那个少女,正是自己的姐姐,当时她只有十二岁,跟现在的自己一样。只是当时,她已经是佣人了。而曾经这幅身躯的主人,因为满身的病症,却是不可能帮助到她什么,相反的,还会深深地连累她。
而此时,林族长的眼中不知为何,却是掠过一丝无奈与哀伤,但转瞬即逝。随后道:“明日会有武力测试,你可知道?”
“知道。”
武力测试之后,族中接受测试的人,年龄达到十二岁的,若无修炼天赋且无力为家族劳作者,将被驱逐出族。
而林悦然很好地满足了这一点。
“那你想好以后该怎么过了吗?”
“没有。我可以走了吗?”
“你......罢了,明日你走时,我会将一些银两交给你,以后你就好自为之吧。”林族长转过头去,有着一声极轻微的叹息。
“不劳你费心了,钱就不必了,我走了。”林悦然作为一名玄命者,其身上所有的力量从未消泯过,他自然是感受得到这个生父语气中的异样,但为了这副躯体曾经的主人,他不可能对其好言相加。要知道,既然自己会降临到这个身体,那么就意味着,原来的主人已经死去了,而自己原本的身体,也才能与这副躯体重合,导致自己身体体征毫无异样。
这个父亲,无论有再充分的理由,都是太过窝囊了。
“你......你走吧。”
※※※
林悦然走出书房,穿过那长廊而行,却蓦然间,在前方长廊的尽头,出现了一个身影。正是那老仆人三叔。
而此时,那三叔正手拿一顶黑色的圆顶硬礼帽,微笑地望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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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途开始了!这里,是玄命者搏斗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