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春渐老。
遍地残花风暗扫。
细看花枝,人面争多少。
水调声长歌末了。
掌中杯尽拾花正时好。
水波粼粼的流花河面上,一名身穿素衣,长须飘飘的老者正双手倒背立于孤舟上,望向流花河岸口中悠悠吟唱着几句不知其意味的诗句。
一只木盆出现于孤舟之侧,老者似有察觉的转过头,却丝毫不觉得意外,看着木盆微微一笑,而后蹲下腰身,小心的将之从水中捞起。
掀开蒙盖木盆之上的布巾,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老者,正是一个似乎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老者胡须飘动,略有浑浊的老眼微眯,脸上露出一丝开怀的笑意,手指轻轻触碰婴儿粉嫩的脸蛋,嘴里喃喃道:小家伙,总算是等到你了。
咯咯......,婴儿稚嫩的双手双脚同时扑动着咯咯笑出声,似是在回应老者的话,老者小心将婴儿从木盆中抱起,看了一眼岸边的满地残花,而后袖子一挥,带着婴儿就此不见。
离此不远的一处岸边,几名村妇正蹲在河边大青石上浣洗衣物,并彼此嬉闹着,却似乎丝毫不知刚才发生的一幕,这一切好似从未发生过,流花河面独留一艘孤舟渐渐远去。
狼牙山。
不同于大多数山峰,此山甚高,不知几千丈,就像是一颗放大了无数倍的狼牙矗立在群山之间,也因此而得名。
登山顶望诸峰,茫茫群山如草原。半山腰间白云萦绕,其厚更是不知几百丈。抬头间青天有如在目,伸手即可触之。
山顶中央处,一颗巨树冲天而起,似是要与这青天比高,枝叶更是挤满整片天。粗壮的枝干下一座不大的木屋坐落于此,不远处一汪约五十丈长宽的清泉池,一块不大的药园,里面种植各种不知名药材,灵气十足的沐浴着从满天枝叶中漏下来的一丝丝阳光。
老者怀抱婴儿出现于巨树之下,看着怀中已然熟睡的婴儿微微一笑道:小家伙,从此以后狼牙山便是你的家了,漫天枝叶忽然微微晃动,却是没有一片落下,似是为了迎接新成员的到来!
三年时光一晃而过。
狼牙山顶,一只巨大白鸟时而绕着粗壮的巨树树干冲天而起,时而盘旋着唧唧鸣叫,如同有人在与之对话。
咯咯......,稚嫩的笑声从白鸟背上传出。
小白,你怎么飞的慢了,快点,我都一点不怕了。刚才还满是笑声的孩童忽然因为白鸟的速度变慢而不满的抱怨起来,白鸟唧唧一声复又快了起来。
小白慢点,别太快了。木屋前,一名身着素衣的老者抚着长须笑眯眯的看着玩闹的孩童与白鸟,开口喊了一声。
夜晚,点点星光挂满狼牙山的夜空,老者带着孩童坐在一块大石上,孩童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些什么,忽然,孩童转过头来面容很是严肃的看向老者问道:师父,为什么小白那么可怜是一个人呢,小白的师父呢。
正出神的老者慢慢转过头,摸了摸孩童的头顶和蔼的笑着道:小白怎么会可怜呢,小白还有云儿呢,云儿的师父就是小白的师父。孩童回过头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可是皱着的眉头却一直没有松开。
山上的日子很简单,一老一小一白鸟相伴而度,从三岁开始,师父便教会孩童一些简单的打坐修炼之法,与一些防身之法,而大白鸟会常常站在一边默默看着。累了的时候大白鸟会让孩童趴在自己宽厚的背上睡上一觉。
对于山下的世界孩童虽然很好奇,却也从未向师父询问过,只是有时会悄悄地问白鸟,而白鸟也会时而轻声鸣叫一声,讲述着属于一人一鸟的秘密。
时光悠悠,山下四季变换,而山上巨树却从未掉落下一片叶子,一直都是青葱郁郁,经常会上演白雪绿叶的奇景。
云儿,今天的功课做完没有,大树下一张石桌旁坐着老者与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年正在狼吞虎咽的吃着师父亲手做的美味。听到师父问话,少年快速吞咽下嘴里的食物后才看向老者肯定道:师父,云儿可没有偷懒,不信你问小白,一旁的白鸟听到此话连忙点了点头。
老者看了一眼少年,再看了一眼乖乖站在一旁的大白鸟哈哈大笑起来,这让一旁的少年与白鸟不由得相互看了一眼,颇为不解。
师父,你说过等我十八岁的那年就可以下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是不是真的,饭后,少年拉着老者的手臂满怀期待的问道。老者微笑点了点头,当然。
那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少年好奇的睁大了问道。
别人说的总是不如自己去看的,云儿,等你以后自己去看就知道了,老者微笑看向少年道:每个人眼中的世界都是不一样的,我希望你能用你的心好好去看,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有的时候眼睛是会欺骗人的,你看到的白可能是黑,看到的黑也可能是白,所以不要完全依靠眼睛,那可能会让你看错。
少年挠了挠头,少许后才自言自语道:难道小白是黑的?
闻言,老者哈哈大笑。
十五岁那年,师父送给少年一把剑,名为亮银,此剑通体银白,只要有一丝的光亮都能让亮银剑银光闪耀,少年对此剑颇为钟爱,时常拿着亮银剑于山顶最高处舞动,也因此功力大涨。
一日,少年正在山顶舞剑,而白鸟则慵懒地躺在一旁看着。
咻......,一阵因为速度快到极致而产生的破风声忽然出现,且声音越来越大,如同撕裂了天地。
看似伸手可触的青天忽然出现一脸盆大小的石头破空而来,带起一道长长的火焰,并以极快的速度向狼牙山顶砸来。
唧唧......。白鸟惊恐的唧唧大叫,这是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
原本正在舞剑的少年以双手捂住耳朵快带着白鸟快速向巨树跑去,想借此躲过那道火焰。
师父,师父......,少年眼睛望着那道迫近的火焰一边跑一边惊慌大叫着师父,只是一直都没听到回应。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空中,出现在那道正极速坠落的火焰正前方。正在奔跑的少年忽然就呆了,师、师父......,那是师父?少年看到的那道身影就是他的师父。
老者立于半空,单手往前伸去,脸盆大小的石块拖着长长的火焰极速靠近,可就在快要靠近老者手掌的时候却忽然奇迹般停了下来,悬浮于老者手掌之上,一动不动。
老者看着悬浮于掌上的石块颇为满意的微笑点了点头,而后就这样托着漆黑的石块一步步走下来,就如同行走于平地之上。
少年快步跑来,惊喜地看着师父,甚至都忽略了那块把他吓得惊魂失措的石块,师父,你......,少年激动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老者微微一笑,好了,云儿,现在师父有事,你先自己练剑,去吧!
少年看着师父拿着那块石头走进木屋,而后关上了木门,却依然愣愣的没有回过神来。
自此后,半年时间少年都没有再见过他的师父,木屋中那扇房门再也没有打开过。
半年后,一声大笑冲破云霄,正在练剑的少年听到这道笑声后心里就是一喜,师父终于出来了,少年快步向木屋跑去,白鸟也跟在身后。
木屋中,老者看着手中的一柄剑,心中极为满意,不错,真不愧为玄青石,万年难寻啊,竟然让我得到了,算算时间,云儿已经十五岁了,再过三年云儿就要独自下山了,老者手抚长须自言自语:这把剑就当是生辰礼物送给云儿好了,说着走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