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应声站起来去走到沙发那边,在他带过来的公文包里面翻了一下,他很快带着一个红本本过来,恭恭敬敬地交到了老头子的手上。
将那个红本本放到了自己的右手侧,老头子端起他的碗递给余明辉说:“再帮我添一碗汤。”
余明辉接过碗,应声站了起来,走去打汤了。
老头子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他突然将他右手侧的户口本推着移到我的面前,他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他的语气不知道有多客气:“林小姐,这个礼物送给你了,挺重要的东西,你要好好保管,好好物尽其用,别让我这个老家人的苦心白白浪费了。”
他的笑意让我心惊肉跳,他的这番模棱两可的话,让我的魂都散了不少,我感觉自己的脊梁骨,都是凉的。
抿着嘴呆坐在那里,我不知所措了好一阵。
好在余明辉已经折返回来,他将盛满汤的碗轻轻地放到了老头子的面前。
老头子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子汤往嘴里面塞,他随即放下说:“太烫,不喝了。”
说完,他冲着萧炎说:“萧炎,去帮我把拐杖拿过来,我得走了。人老了,不中用了,去哪里都是遭人嫌,还不如赶紧回家,省得让一些年轻人不太自在不太愉快。。”
我简直不知道这个老头子闹得哪一出,他说这些话是为了过过嘴瘾顺道让我忐忑不安,还是他想让我们挽留他继续吃晚饭?
我拧着手站在那里,想了十几秒之后,发现我不管说什么都不好,那我还不如闭嘴沉默。
气氛微微僵了三十秒左右,余明辉这才慢腾腾地开口说:“老爷子,我送你回去。”
老头子摆了摆手说:“罢了罢了。我是指望不上你了。萧炎,你送我。”
我以为余明辉会坚持,谁知道余明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淡淡地应了一句:“好。”
老头子脸上倒是没起什么波澜,他转向我,笑意盈面:“林小姐,谢谢你的热情款待,下次你和明辉过来家里做客,我再请你喝茶,顺便聊聊天,交流一些生活的心得。”
我真想把他这老脸的伪善面具给彻底撕了,再往他的头上套个汤锅,然后把他拖到角落打得满地找牙的!
可是我最终也学着他那般,隐藏起最真实的情绪,也笑意盈盈地说:“谢谢余老先生的邀请。”
在我们对话的当口,萧炎已经将公文包和拐杖拿了过来,老头子接过拐杖,杵着就往门那边走。
我们几个人跟在后面,老头子按住门柄开了门,他盯着余明辉看了一阵,一副敦敦教诲的样:“以后多把林小姐往家里带,陪我这个老头子吃吃饭,聊聊天,我就喜欢跟林小姐这种聪明的年轻人多接触接触。”
余明辉蹙眉,却还是点头,他散淡应了一句:“如果你不背着我乱来,我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循着余明辉这句模棱两可的话,老头子笑笑,他说:“走吧,萧炎。”
直到萧炎和老头子进了电梯关上门,彻底消失在我的眼前,我一直强撑着的镇定自如,瞬间像是针扎的气球那般,漏掉了。
在心里面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我转身回来,跑去收拾那些碗碗筷筷。
把门关上之后,余明辉走过来按住我的手,他说:“林四四,你去休息,我来。”
我还想说什么,余明辉吐出三个字:“听话,去。”
就这么简单几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他气场太大,我惶惶然收住了手。
大概过了十分钟之后,余明辉收拾好了那一桌的狼藉,他拿着刚才老头子放在餐桌上的户口本过来,他朝我伸手说:“把你手机给我。”
我往沙发另外一边挪了挪,问:“做什么?”
“我给叔叔阿姨打个电话,约个时间见面,去下聘礼。”余明辉说完,凑过来了一些,将我整个人挤着禁锢在沙发里面。
我想着我前不久才给我爸打了电话,那通话记录还没删,现在要真的给余明辉拿我的手机,他看到通话记录,再到我爸给他说户口本弄丢了之类的,他肯定会起疑。
看余明辉敢给老爷子直接撂话不给户口本就断绝关系,我知道,余明辉这一次的决心非同小可,如果我表现出任何的不配合,他肯定会掀起更大的风浪。
在经过了萧炎那番不知道是恶意或者是善意的提醒后,再回想到老头子刚才那些意味深长看似和谐却暗藏杀机的话,我知道我不能拿家里人的安危来冒险。
我这才发现,因为一时的贪图,我慢慢的一步一步将自己置身在风口浪尖,那些我该面对的人,我一个也玩不过,打不过,还有一个逃不过。
我只能对余明辉守口如瓶三缄其口,更要努力阻止他拿到我家的户口本。
实在没辙了,为了让他暂时心安,更为了保住那两个手机上的线索,我只得硬着头皮岔开话题说:“余明辉,你知道我为什么问丁展波要那两个手机吗?”
果然是被我绕了过来,余明辉的眉头皱得很深,他带着极度的不乐意:“说。”
我绞着手指一阵,艰难地从喉咙里面挤出很是语无伦次的话:“不是你说的那样,什么为了纪念,我才要来拿两个手机。我发现我出事那一晚,根本不是因为我倒霉,那些发生在我身上的不堪事,是被人算计的。丁展波根本没丢下我,而我那一晚也没给他发过分手的短信,但是他却收到了分手信息。还有,他以前给我的那个粉色手机,在我出事那一晚明明不翼而飞,但是它在我老家我的房间里面,被丁展波找到。余明辉,我去追究那些,不是因为我心里面还藏着以前的那个人,而是我不弄清楚,不去把那些罪魁祸首揪出来,我没法松绑我自己….”
我的话还没说完,余明辉的神色忽然有些怪异,他忽然又是伸出手来拥抱我,他将我的脸死命地按在他的胸膛上,他说:“林四四,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
为什么,我忽然有个直觉,余明辉这一声悠远惆怅的对不起,不是为了早上他那么粗暴地对待我,而道歉呢。
我的脑海里面,忽然闪过了我在曹佳颖家里看到的那一张,余明辉和萧炎,还有那个强奸犯在一起,那么和谐地拍的那一张照片。
事情忽然就向着我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了。
就像是神经被突然揪痛了,我像是从一场窒息里面踹过气来那般,我忽然觉得我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所有的恶意,我几乎是无可控制地说:“余明辉,那一晚,在曹佳颖的家里面我看到了一张照片,除了你和萧炎,和你们合影的那个男孩子,他是个强奸犯….”
我的话还没说完,余明辉浑身僵硬了一下,他突兀地将我松开,他转而扶住我的肩膀,他盯着我说:“林四四,你知不知道你在瞎说什么!”
顿了一下,他腾一声站起来,又是将我一把拽起来,他很是跳跃地说:“林四四,你肯定是感冒发烧把脑袋给烧糊涂了,我带你去看医生。”
余明辉的反应更让我更敏感,我挣脱他的手,我浑浑噩噩语无伦次:“那些男的,就算是烧成灰,我也认得,我不可能认错!余明辉,我现在很怕,我已经分不清楚真实和幻想。我觉得我的人生很乱,乱得可怕。我原本以为,我那些过去,只是一场倒霉的意外。但是现在突然有人告诉我,那是一场阴谋。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跟那个强奸犯一起拍照,你为什么跟他一起拍照。我昨晚不敢问你,我半夜被噩梦吓醒,醒过来你还在睡觉,我忽然觉得生活好可怕,我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一条千丝万缕的线在揪着我往前,我很怕。我很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余明辉的脸忽然冷下去,他提高声音冲我吼:“林四四,你够了!”
我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眼泪又在眼眶里面打转了。
可是余明辉却看都不看我,他转身蹬蹬蹬上楼,没多久我听到了有东西被狠狠摔在地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我压制住自己的眼泪,急慌慌地冲上去,只见那两个我从丁展波那里带回来的手机,成为了一地四分五裂的碎片。
余明辉依靠着床沿站着,他微微仰起脸来看我,他的话像刀片一样不断地朝我丢过来:“林四四,如果你实在放不下你的旧情人,那就请你大大方方的说,你好好跟我说,我余明辉就算再不济再霸道,等我想通了,也不可能拿个绳子把你绑在我身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去深圳出差那一晚,你穿着新衣服化漂亮的妆跑去找丁展波了!你跟他喝酒谈笑,还被他压在身下很久,他摸你亲你!虽然我没法看到你当时的表情,但是你那时候肯定很享受吧!如果不是陈道伟没事找抽不识趣地去把门撬了,丁展波要睡你,你也能同意吧!你会迫不及待地宽衣解带来成全你那一年的遗憾吧!什么真正爱上才算是初恋,林四四你还真是能扯!林四四,在这个层面上我们还真是天生一对,我们都是贱骨头!天生的贱骨头!你别以为我都不知道!林四四,你别以为我都不知道!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我不提,不代表我不难受!我以为我忍我等,你愿意对我说真心话,可是我的忍让换来了什么!换来的是你林四四,总是能特别若无其事地说出那些看似真实的谎言,你让我觉得可怕!林四四,你让我觉得你可怕!林四四,我对着你没有脾气,你******以为我余明辉是个死人吗!我******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