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纳返回帝国的时候,见到了与来时大为不同的另一番景象。
此时已是三月初,拉里亚附近的积雪逐渐开始消融,道路上变得泥泞湿滑,行人稍有不注意便会摔倒,路上能看见许多帝国的农夫,进入拉里亚之后就见不到帝国面孔了。
相比较雷纳离开的时候,拉里亚诺多精灵的数量翻了数倍,城内三分之二的帝国居民已经在短时间内搬迁到盾风堡垒防线所保护的地区。不愿意走的帝国人被诺多精灵安排到拉里亚附近的村庄和镇子里,此地成了一座军城。
阿尔达利安大公的儿子,雷纳在远行之森结交的朋友阿冬禀之父阿迈农屯军在此,最先出征的一批诺多战士则有了轮换返回精灵岛休整的机会,诺多大将阿莱德奉命返回精灵岛述职,在七长老的帮助下,阿里西斯在冬季将统治蔓延到附近的农村地区。
诺多精灵表现出了善意,为因战争原因而减产,导致在冬天挨饿的村民们搭设粥棚赈灾,甚至选出了几个投靠精灵治理乡村的代理人奖赏金币和器具,这大大减小了拉里亚附近帝国人的戒心,安心过冬。
盾风堡垒防线,东部军团的士兵们利用冬季在几处前哨站附近的空地上修筑了足足上百座地堡,以壕沟相连,形成了高地两道防御体系,这是爱迪森的构想,如此一来不仅敌军要面对三个方向的防御方反击,还要连续突破两道阵前方向才能威胁到盾风堡垒,盾风堡垒内部的驻军也可以减少三分之一,被调去勇盾堡协防。
勇盾堡的军士足足有六千人,加上白鹿堡、芒特尔两地的军营,帝国在大荒原中央的兵力超过三万人,这还是精简了老弱病残后的规模,贾斯特斯侯爵善于屯军,在训练之余调动军队开荒,为前几批大荒原移民搭建了聚集处的房屋。
保留如此数量的士兵并非是为了抵御诺多精灵,而是新的敌人在帝国西北方出现了。
萨里昂军队最近频繁越境,在边境附近组织起煞有规模的演练,这让北方执政官贾斯特斯侯爵很是恼火。
受到两国关系的影响,沃德也被迫交出了前哨站的防务,侯爵本人和寒鸦冒险团的雇佣契约早已到期,他不再需要雇佣兵,沃德便将佣兵托付给比尔,带去阿登山脉里的大本营。
至于他自己,则留下一封给雷纳的信件,将近一年没有归家的沃德要返回萨里昂去处理一些家事,事情比较紧急,没有等到雷纳返回帝国的时候。收到信件后,雷纳先回的阿登山脉大本营,通过彼得叔叔从白鹿堡发来的消息,他得知当时护送他突围时留下断后的乔伊叔叔和两名骑士还没有死!
除此之外,还有拜蛇教魔女塞西莉娅出现在瑞温斯顿的传闻,据说瑞温斯顿的上层贵族界最近频发异事,不断有人自杀或是以各种离奇方式意外身亡,弄得人心惶惶。
已经升任芒特尔副指挥使的马兰度对雷纳在远行之森待了十几日的时间也有些怀疑,但聪明的他没有明说,只是交代雷纳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雷纳抓来借口要离开前往勇盾堡的马拉,通过马拉支支吾吾的态度,雷纳明白了自己已经不再被帝国信任。
三日后
督镇远行之森的阿尔达利安大公以执政身份发布一道手令,留守在迦图高原的精灵伤兵可以回家了。
消息在半个月后传到北方,这数千名诺多精灵中以有三千余人基本恢复,另有三千余人可以勉强行走,他们丢下了不便携带的辎重,带上早已收拾好的行装欢呼着踏上南行之路。
伦修斯是这支精灵队伍的统领,这个冬天他们过得并不好,精灵王子率大部队走之前,留下了充足的辎重和粮草,但是严寒还是夺走了将近两百名伤重精灵的性命。
精灵留下一座空空的军寨,被诺多精灵名义上的盟友破坏军团占据,朱达整训部下月余,将破坏军团的建制搭了起来,凡十五人设小队长,五十人设队长,两百人设军佐,数百人设统领,千人设都统领,目前只有扎卡尔一人为都统领。
扎卡尔深得朱达信任,此刻整率领主力军征伐一处迦图抵抗力量盘踞的部落。
扎卡尔面色不善,第三次进攻也被赶了回来。
“迦图人有投矛!”
阵前一名破坏军团的军佐慌乱的朝后跑去,却被扎卡尔揪住了胸前的衣甲,卡扎尔没有带头盔,他脏兮兮的长发披在肩上,仿如一头发怒的凶猛野兽吼道:“回去!你不跑投矛不一定扎死你,你敢跑我一定杀了你!”
说罢,扎卡尔将那名军佐摔在地上,军佐回过神来,发狠咬牙转身跑回去,他挥舞着单刀企图重整败兵,接连砍了两名溃兵才稳住部下,粗粗一数,先前的那波冲锋竟有三分之一的人折在路上了!
还没等他重整队列,新的进攻号令就下来了,另一队两百人举着粗制盾牌发疯似的往前冲!在他们身后,一队身披双甲的先登甲士都灌了暖身酒,身子正热!
而远处督战的骑兵统领瓦拉感到晚冬的丝丝凉意,这处迦图部落的抵抗十分顽强,附近数个心怀不满的部落都将兵力聚集在此,给了破坏军团一战毕全功的机会,也给破坏军团造成了进入迦图高原之后的最大损失!
朱达当机立断派出扎卡尔率领两千人进攻,还让心腹瓦拉率领三百训练有素的精锐游骑兵督战,清剿攻破部落后逃窜的那些迦图贵族和土司。
“统领!寨门摇晃了!让我冲一阵吧!”
瓦拉身后,一名刀疤脸骑兵跃跃欲试,他投入破坏军团的时日还不长,只凭借精湛的马术和一身奔马齐射的本事捞了骑兵小队长的职位,迫切的希望用首级和军功得到重用。
“达翁迩。”瓦拉念着这个拗口的姓氏,这个刀疤猛男是达夏人,却很好的适应了北方的严寒气候,他率领的一小队达夏游骑兵精通骑射,是一把破寨的尖刀。
“将军麾下的骑兵数量不多,我们不能折损在这里,大丈夫应当纵横四海才对!”
“况且我们的任务是督战,破寨的事情交给扎卡尔就行了。你放心,这里面大鱼很多,若是你能抓到几条,此战之后我会向将军汇报,请求提升你为副统领!”
瓦拉抚着额间的红巾说道,这一番言语下来,这个达夏猛男十分受用,他知道瓦拉是朱达的心腹爱将,却也有些疑问的说道:“但凭统领吩咐!不过,扎卡尔不是将军的结义兄弟吗?”
瓦拉轻笑一声不置可否,远处的寨门已经被攻破,先登的甲士们在高呼中杀入,部落内的迦图人也奋起反抗,随着一声爆响,最先杀进去的一批破坏军团士兵被杀退出来,迦图人用火油点燃了寨门附近!
是时候让骑兵来收尾这场冬季最后一战了!
瓦拉扬刀暴喝道:“骑兵队,冲!”
4月初,白鹿堡来了一批朱达派来的使者。
“迦图高原各部落已经尊我家将军为部落共主,派我特来向各方送上将军准备的礼物!”
说话的人名叫图嘉,他本只是朱达的马前亲随,因为说话得体有趣很讨朱达的欢心,这次被派来作为使者向各个势力传达迦图高原的新主人,送了些特产给附近的势力。
在抵达白鹿堡之前图嘉已经去过了迷雾山部落和瑞温斯顿边境的艾瓦索德堡,无论是野蛮的迷雾山人还是自大的瑞温斯顿人都瞧不上被称为大陆遗弃之地的迦图高原,更不关心由强盗无赖残部组成的破坏军团。连着碰了两个钉子,随行的人都有些沮丧,图嘉却坦然自若,礼节也周全,丝毫不像是一个强盗出身的人。
“你们来的晚了一些,元帅已经离开了白鹿堡,不然他应该有兴趣见你们,我会将你们首领的书信转交给他的。”
图嘉在白鹿堡领主内城门外等候了快两个小时,得到了这样一句答复,白鹿堡的领主伊布子爵深居简出,他没有出面会见图嘉,而是让管家送了一句话出来。
“多谢阁下。”
白鹿堡没有将他们当成逃犯绑起来已经让图嘉觉得是个好结果了,他抖了抖披肩,翻身跨上乌黑色的旅行马,他的四个随从坐在一旁的木棚子里无聊的等待,见到终于要打道回府了,急忙牵着骡马行李跟在图嘉马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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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没有说谎,克里昂元帅确实在几日前率领南方军团南下芒特尔,第三军团和第五军团集结在那里,帝国已经决定撤回两万士兵减轻北方的负担。
蠢蠢欲动的萨里昂王国派出的侦骑在边境没能起到什么作用,但通过这么久的时间不断试探,他们也知道帝国在北方仍然保留着强大的实力,显然诺多精灵并没能给帝国造成足以颠覆北方统治的麻烦。
精明的萨里昂人选择撤军示好,这让贾斯特斯侯爵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帝国虽然还有一战的实力,但战争爆发势必会影响春耕,今年大荒原的屯田计划也会因此而破产。帝国辽阔的北疆现在并不能给帝国带来什么好处,反而源源不断的向中枢索要粮食和各种物资,朝廷里已经有质疑向北开拓疆土之策的声音了。
“短视之辈!”
勇盾堡,贾斯特斯侯爵将最新一期的邸报甩在桌子上。
上面赫然写着一名中枢官员对贾斯特斯在大荒原发动战争的不满,并罗列了近两年的数据,大荒原上两次新建的白鹿堡和附近被战火覆灭重建的村镇如同一座吸金窟,占了上一季度帝国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
品级不高却掌握抨击大权的中枢官员是皇帝的智囊,虽然马略亲自写信给贾斯特斯让他安心,但贾斯特斯还是从书信的字里行间感到了危机。帝国未来几年的重心在南方,皇帝力排众议给了贾斯特斯执掌北方的大权,这条开疆之路他走的如履薄冰,萨里昂、诺多和最近冒出来的迦图将军都环伺窥视着这块土地。
“克里夫,你这一走,我就更指望不上帮手了。”
从白鹿堡率军南下途径勇盾堡的克里昂将军坐在侯爵的旁边,他与中部那些从不踏出雅诺斯城的家伙不一样,他十分支持老朋友的决定。但士卒们在北疆值守数月,已经疲惫不堪,尤其是远离家乡的南方军团士兵和立下功勋等待封赏的第二军团士兵,将作为第一批撤离的部队。
“特恩,第五军团会在此驻扎到春耕结束,你不必太过担心。”
克里昂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陛下增设了北部巡查司,以白鹿堡为中心管理白鹿郡和芒特尔郡。你可以安心待在勇盾堡,把它恢复到像战前繁盛的那样,为盾风堡垒的老瓦列乌斯和爱迪森提供一面坚强后盾,这应该难不倒特恩。”
贾斯特斯微微点头,陛下这是在分权。独掌大权的感受虽然好,但只靠自己和府中的幕僚还是无法治理好足有四郡之大的北方,他有皇帝给的权柄,却没有皇帝的威信。
白鹿郡和芒特尔郡都为新设,其实就是原来大荒原的中部和南部,如今已是帝国的疆土。白鹿堡的败军之将伊布伯爵失职被削为子爵,心灰意冷的待在封地里闭门不出,皇帝将派遣一位强力的鹰派官员代替他镇守这块新的疆域。
“勇盾堡的城外重建工作已经完成大半,拉里亚的移民也都安置完善,近来城里的商人也多了不少。”贾斯特斯侯爵卸下了身上的部分担子,轻松了不少。
勇盾堡最近新成立了一家商会,名叫‘寒鸦商会’,商会的会长维克多?奥尔良是南部巨贾奥尔良先生的次子,不过显然寒鸦商会跟奥尔良家族并无联系,这是一家背靠寒鸦冒险团的商会,主要经营边境贸易。
同时拿到萨里昂和诺多的通商许可,这在勇盾堡可是独一份。
虽然马兰度递交的报告显示雷纳在远行之森待了超出正常往来的时间,侯爵府的密探也打听到了他半精灵的身份,但贾斯特斯侯爵并不觉得雷纳会叛变。
皇帝亲封的守护大骑士,年不满二十,官拜联队长,虽然不在正规军的战斗序列,但联队长可是离高级将官只有一步之遥的储备干部,手下管着数千号人呢。
更无论雷纳手下规模将近千人的寒鸦冒险团和最近炙手可热的寒鸦商会,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帝国人,要在帝国生活的,他们是不会跟着雷纳叛逃去远行之森的,诺多精灵也不可能接纳他们。
勇盾堡寒鸦商会里
“大哥,你要走了吗?”
维克多在勇盾堡见到了雷纳临走前的最后一面,他刚从萨里昂王国比格伦镇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比格伦镇的商人卢米尔先生在看了雷纳的信,听维克多本人说完条件之后当即答应与寒鸦商会合作经营边境贸易。
“嗯,出来一年多,是该回去一趟了。”
雷纳没过多聊自己,他已经安顿好寒鸦冒险团内部,彼得大叔和比尔等人会在他不再的日子里经营好冒险团。
雷纳笑着说道:“你回来的路上见到了沃德吧,他在家乡过得怎样?”
维克多摇头道:“在他从弗莱德堡前往王城的路上匆匆打了一声招呼,而后就没有见过了。”
“王城吗?”
雷纳若有所思的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
“在我走后,将它交给侯爵,侯爵对我有提携之恩,我不会辜负他,狗头人联队都已经操练好了,随时可以为侯爵所用。”
见雷纳准备离开,维克多坐不住了。
“大哥!”
维克多站起身来,他似乎还有东西没有问出口。
雷纳将随身佩剑卸下交到他手上。
“我没有拿诺多的东西。”
留下这句话和帝国联队长的符节,雷纳只身单骑前往北方!
一人一马,这天下,有何处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