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阴间也有雨,雨细而密,冷而疾,雨雾中的,一切都是那么迷蒙,写意。墨迹未干的国画一般。
置身其中的水森,内心一抹怅然,久久不去。他在想阳世中,亲人是否会为其嚎啕,深爱的姑娘可否收到他死的消息,亦或者根本无人问津,阳世一遭,满满都是遗憾。
阴雨绵绵,一如莫名阴郁的心情。
不知何时,脚下的山峦渐渐多了起来,时不时会有几声兽吼穿插其中,这时,小齐说:我们到玄门地界了。
他转身看着水森,目光平静又夹杂着些期许,似乎告诉水森:新世界的大门,才刚刚开启。
水森会意,点点头,长吸一口气,打起精神说道:阳世没活好,在阴间定要弄出个名堂来!
小齐点头,算是赞同,而后默默来了句:但愿如此。
两人再无多言,向前疾飞。
越往山峦腹地,路过的流光也多了起来,有大有小,颜色各异,皆是些出门的阴差,遇到认识的,小齐会停下来寒暄几句。水森跟在身后,一边欣赏着大好河山,一面憧憬着未来,想到好处,还有些小激动。
新生活,新规则,新世界,一切都充满希望,想想之前的愁云,不禁觉得可笑,明天是新的一天,何况自己就身处在熠熠生辉的崭新中,还有何愁,还有何怅,我来了,地狱!
想到此,水森牙关紧咬,双目放光,野心顿起。
这时,冷雨停歇,虽说天空依旧阴沉,但水森似乎已看到了那夺目的阳光。
2
走走停停间,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惊现眼前,山上怪树森森,石阶交错,楼亭叠叠,一条蜿蜒的溪流从云端铺洒而下,玉带一般在山间穿流。
见此仙景,水森一扫疲态,心肝狂跳,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就连过往的阴风,都让人倍感爽朗。
两人又飞了会,于大山脚下停住,但见眼前是块平阔广场,方圆近千米,皆由巨石铺成,石面粗糙,泛着青绿,远望过去,整个广场倒像是面碧波微荡的大湖,水森踩在青石之上,只觉脚掌舒适,一股暖意由下入心,直叫人浑身一轻,想要卧地长眠一番。
再看广场尽头,立着四个巨大的鬼面力士石雕,高约数米,栩栩如生,皆向前倾,头戴天冠,身披甲衣,怒目微开,张牙舞爪,好不威风。
石雕之后,是条宽大的石阶,石阶笔直向上,层层叠叠,直达山中,石阶尽头,隐约可见一巍峨楼宇,在薄云中,若隐若现。
3
水森正端详着,却见流光一闪,一小童出现眼前,水森见他虽满脸稚气,却自带一股威风,那小童穿一白色体恤,上边印着个阿童木,下身着一条深色牛仔短裤,白嫩的小脚丫踩着木屐,这身打扮跟这背景对应的有些尴尬,而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他左手还夹着根燃了半截的烟。
小齐见到,忙忙上前作揖:有劳师叔接引。
见小齐殷勤,水森也赶忙一拜道:见过师叔。
嗯,小屁孩点了下头,砸吧了口烟,就着烟开口道:师傅游山去了,我就过来看看。
说完又变戏法似的抖落了些个物件,整齐的码在地上:一些衣物用具,一本书,一把钥匙。
小童又要来水森令牌,伸指一点,只见那令牌扑棱棱一颤,变大了不少。
小童将令牌还与水森道:好了,你已正式入我玄门,本来还要烧香拜山的,反正师傅也不在,就免了吧,希望你以后刻兢己守,勤加修习,早日为我山门所用。
本来水森还想回些漂亮话,可那小童说完便化光而去,不做停留。
小齐拍了拍愣神的水森道:好了,别看了,带你去住处吧。
正说着,只见身旁走来一枯瘦汉子,汉子颤颤巍巍,泪光闪闪,在其身后是一衙役模样的青年。
那汉子哆哆嗦嗦的跪倒,连磕了几个响头,嘴里不停得默念着:终于考上了,终于考上了。
那衙役青年见到水齐二人,赶忙上前拜道:见过两位阴差大人。
水森听得,心中好不得意:想我水森也有被人拜的时候。
小齐倒是见多了,上前质问道:鬼域考上来的都从后门入山,怎得跑到正门来了?
衙役青年回道:大人有所不知,此人是七十二域前十,面见过接引使大人的,按条文上说,是要从正门入。
哦,小齐点头道:七十二域前十,不简单啊。
又道:那赶紧带他上去吧,那9999道台阶也够他爬的。
青年点头称是,拉了那汉子起来,两人拜别水森小齐,向石阶走去。
望着那汉子激动的背影,再看看远处的石阶,水森不竟咋舌道:山门这么难考么?
小齐道:你可当呢,七十二域,每域前十名可入山门,这些人中的前十可自主选择山门,并直接授予令牌,而后的那些则只能按分数分配了,且要见习三年才可授牌。
水森惊喜道:我去,那我岂不是太幸运了?!
小齐笑道:我也没想到,当初以为自己是最幸运的人,结果拿了接引状,一看竟然有你,想来是跟我呆时间长了,沾了我的运气吧。
哈哈。水森听后,得意笑道:应该是你沾了我的运气才对吧。
小齐没有接话,却是长叹了口气,愁道:要是真能沾到你的运气就好了,我是没你走运啊,也不知你家祖上有何德行还是你小子做过啥大好事,你的阴寿长达八百多年,而我,只有区区两百年。
水森玩笑道:两百年还不够你得瑟的。
小齐苦笑两声道:对对,两百年足矣,但阴间这么好玩,我是真不想再回阳世去。
说到这,小齐又意味深长的说了句:还不知道会不会去阳世。
水森笑问道:那你不去阳世去哪?
小齐嘴角一翘回道:以后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