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行走到河的中央,河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胸口。他看到河的对面有一位身着蒙古传统服饰的女孩在对他挥手。姜子行盯着那个女孩,想努力看清楚那女孩的相貌,却发现女孩的脸庞前犹如隔着一层白纱,怎么也看不清楚。
“去发现,你会找到它的!”女孩对姜子行说道。
“去发现什么?我会找到谁?”姜子行加快了过河的速度,他想尽快走到那女孩的面前。可是,他却发现自己在倒退,离那女孩越来越远。最终那女孩完全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他的四周也变成了一片的空白,此时的姜子行感觉自己的头就像炸裂一样的疼痛,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为什么会在这儿?他看到了他的父母和他身边所有的朋友都在离他而去,看到了张胜男也离他而去了。他想追上他们,可是却像刚才他想走到那女孩面前一样,他越是加快脚下的脚步,离他们越远。他呼喊着他们,希望他们能停下了,等一等他,但他们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仍然往前走着。这时,姜子行感到了全世界都抛弃了他,他感到了一种发自心底的莫名恐惧。
姜子行睁开了双眼,豆大的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流了下来。他发现他躺在一个蒙古包中,身体躺在一个蒙古铺垫上。一个身着蒙古族传统服饰的小女孩站在铺垫边,用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盯着他。
姜子行吃力的用双手支撑起虚弱的身体,对着小女孩问道:“小妹妹,我这是在哪儿?”
小女孩没有回答姜子行的问题,反而转身跑出了蒙古包。姜子行看着辛门,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刚才说错了话,把小妹妹吓跑了?还是因为自己的样子……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走出去看看。他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却看到了走进来的张胜男。他的心中大为惊讶。
张胜男赶紧走到铺垫边,扶着姜子行,担心道:“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怎么坐起来了,快点躺下。”
姜子行却一把抱住了张胜男,反而让张胜男不知所措,身体都僵住了。半个小时后,张胜男才知道姜子行在营地中经历的事情,他以为她已经死了。原来,张胜男晕过去以后,醒来的时候也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蒙古包中。她同样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而林教授却坐在了她的床边。林教授解释说她在达尔扈特人的蒙古包中,是他救了她。他还说在政治调查组有问题。他们接到上级领导的通知说调查组中的同志有六人,可是当天林教授却发现调查组的成员有七人。如果有人员的变动,上级领导一定会提前通知他们的,然而他们没有接到任何关于人员变动的通知。由于当天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那迟到的那24小时上了,除了林教授,其他人几乎都没有注意到人数的变化。
“林教授的意思是调查组的同志故意用迟到24小时,来掩盖他们人数的变化?”姜子行对此事完全理解不了,调查组的同志为什么要这样多此一举?他们完全可以向上级领导申请此事,没有必要弄得如此的复杂。还有既然林教授救了张胜男,那他为何还要给自己写那张带有威胁性的字条?他的目的何为?达尓扈特人是成吉思汗的守陵部落,而成吉思汗陵在鄂尔多斯市伊金霍洛旗草原上,离他们营地有几百里,林教授是怎么把晕过去的张胜男送到这里来呢?而自己被袭击晕倒后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看来在他们晕倒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问林教授才能知道了。
“他们根本不是调查组的同志。”林教授走进了蒙古包。姜子行用警惕的眼神盯着林教授,张胜男也看出了姜子行对林教授的警惕,从中解释道:“袭击你的不是林教授。”
“整个河边只有我们两个人除了他,还能有谁?”姜子行盯着林教授道。
“是他们的人。”林教授道。
“他们是谁?”
“他们是调查组的人。”
“林教授的话恐怕连三岁小孩都糊弄不了吧?”姜子行道,“当时我在河滩上除了你的足迹,根本没有发现任何人。”
林教授并没有急着为自己作进一步的解释,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递给了姜子行,从照片的泛黄的程度来看,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不下于十年。姜子行接过照片,看到照片上有七个人被特殊标示出来。那一瞬间,姜子行的双眼瞪得大大,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照片上的人一共分为四排,每个人都身着中山装,第一排的人蹲在了地上,第二排是坐着的,第三排和第四排站在了阶梯上。如果这样看的话,这就是一张和普通照片没什么两样的照片,就是某一个机关单位或者部门在开展什么活动或者会议时的集体留念。但往往很多事情都是细节告诉了我们全部,在照片的右下角的几个漂亮的草书钢笔字告诉了姜子行拍摄的时间是民国二十五年,也就是1936年。
“这怎么可能?”姜子行难以置信道。
“这张照片的的确确拍摄于民国二十五年。”林教授道,“因为当年我的父亲也在这支勘探队当中,这张照片就是他们出发的前几天拍摄的。”
姜子行和张胜男用惊讶的眼光看着林教授。林教授坐到了姜子行的身边,也示意张胜男坐下来,道:“我们好好谈一谈。”
“你想要谈什么?”姜子行道。
“你们想要知道什么?”林教授从中山装的左上口袋中掏出了烟和洋火(火柴),点上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上了一口,长长的吐了出来。“事情发展的太快,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我本想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但是它还是发生。所以我只能尽我最大的努力挽救一些。我本来不想掺和他们的事情,只想找到我父亲的下落,以告慰我母亲的在天之灵。但每当我看到这张照片,看着每个人脸上的笑容,我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驱使我去找寻这其中的真相。”
姜子行和张胜男相互了看了一眼,不知道林教授在说些什么。“林教授,你在说什么?什么事情来的太快?你要找寻什么真相?还有王建国和李同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1936年那支民国勘探队的人怎么会成为调查组的人?你是怎么将我和张胜男带到营地外几百里的这里?”
林教授又深吸了几口手中的烟,用手指掐灭了烟蒂,丢在了地上。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本8开大小的黑色笔记本,递给了张胜男,道:“这个笔记本是当年那支勘探队的队长陈文博的笔记本,同样也是那支勘探队的勘探日记本,是我在美国留学和工作期间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得到的。”
“既然是那支民国勘探队的队长陈文博的笔记本,陈文博必定也随着那支勘探队的失踪而失踪了,那他的笔记本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美国?”张胜男不解的问道。
“这其中的缘由我也甚是不解。”林教授皱了皱眉头。当年,林教授看到整日以泪洗面,思念成疾的母亲,就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将失踪的父亲找回来。可是,当年的中国局势可谓是十分的动荡,八年抗战之后,国共又打了四年多的内战,不放心把母亲一个人留下的他,只能将自己的寻父计划暂时放了下来。
到了台湾,他把母亲的一切都安排了妥当之后,他也开始了自己沉寂依旧的寻父计划。他本想把寻找的起点设置在南京,父亲工作和生活十多年的地方,可是由于当时紧张的台海局势,他只能选择改变计划,把寻找的起点设置在了美国旧金山湾区的伯克利市,也是他父亲的母校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所在地。可是,他根本没有在伯克利分校查到有关父亲的任何信息,甚至没有找到任何认识父亲的人,哪怕是对父亲有一点点印象的人都没有找到。这表明了父亲根本没有在伯克利分校深造学习过,那么父亲为什么要谎称他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高材生,难道仅仅是为了在国民政府的科学院中某的一个好的职位?不可能,父亲是一个对祖国忠诚不二之人,甚至为了祖国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是绝不会为了个人私利去做有损国家利益的事情。为了查清楚这其中的事情,林教授托了很多的关系,查到了国民政府驻旧金山大使馆,因为他可以肯定在大使馆一定可以找到父亲当年在旧金山的一些资料。但是,事情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在大使馆查询的结果是父亲当年根本没有入境美国,也就是说父亲根本没有来过美国。
这系列的结果让林教授对一直敬仰的父亲产生了怀疑,父亲对祖国的忠诚难道是假的?难道父亲真是一个私利极重之人?就在他快要放弃之时,他却收到了一本黑色的笔记本,也就是1936年民国勘探队队长陈文博的笔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