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空气中,带着窒息的冰冷,云白色的灯光下,炎枫雪白的一身宛若朦胧中的幻影,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恍然若梦,却又真真切切的存在……
他忿忿然地走了,留下一声‘哐当’的关门声,魔音般回荡在空旷的客厅里……
这么大的房子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她瑟缩着身子,卷曲在沙发的一角,任悲伤和痛苦交织成的狂风暴雨一起将她湮没……
冷,真的很冷,就像无数条冰冻的蛇从四面八方蜿蜒而来,嗖的一声,钻进她单薄的身子骨里……
‘炎枫,’她在心底无数次歇斯底里地叫着这个名字,‘你知道我是花了多大的勇气才让你陪我度过这个生日吗?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活在自责和悔恨中,把奶奶的忌日当作我的生日,原本潜意思强迫下早已模糊了这个日子,可是因为你,我想要重新开始我的生活,是你,让我奢望重新开始我的生活,我不想我们之间有一个不吉利的开始。我满心的期待,为你盛装打扮,可你……
一次又一次被抛弃,你尝过这种感觉吗?如果要在秦氏凰和我之间选一个,你的答案是她,对吗?你也会抛弃我是吗?
滚烫的泪水,瞬间凝结,像冰块一样,从雾气缭绕的眼眶迅速滚下……
命运就是爱捉弄人,或许,打从一开始我们就是一个错误,或许,我们相遇本就是一个错误。
……
车轮在飞速的转动,银白色跑车像风一样飙驰过高架桥,远远留下风呼啸而过的摩擦声。
车开的极快,摩擦产生的风也很大,风一阵一阵灌进敞蓬的车里,夹着微微的寒冷,越是寒冷,炎枫的头脑变得越是清醒,越是清醒,他越是后悔刚刚对芷凝的态度,他知道她刚才在说气话,他不该那么对她。他更清楚自己刚才是被气糊涂了才那样对她。
他现在真的离不开她,就像这七年来他一直停不下恨她,讨厌她一样离不开她。或许,他没来都没有讨厌过她,只是痛恨没有得到她,就像没有得到自己喜欢的洋娃娃一样单纯的嫉妒……
有股冲动,真想打道回府,和她说声对不起,抛下一切让她过完一个美好的生日。可是,秦氏凰那边,他不能不管,他是他最好的朋友……
摸出手机,迅速按下快捷键,电话那端嘟嘟的响着,久久的没有回应……
从一路上到酒吧,炎枫不知拨了多少通电话,可始终没有人回应。他心底惴惴不安,一个可怕的念头油然而生,像打不死的苍蝇一样嗡嗡萦绕在他脑海中,使他烦躁,令他不安……
这间酒吧,叫‘初恋的味道’,是秦氏凰常来的地方。
炎枫不喜欢这个名字,因为他反感甚至厌恶恋爱,确切的说,是憎恨爱情,所以他不常来这个地方。但每当秦氏凰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喝酒,品上一杯淳淳的‘初恋的味道’之后,就会大口大口给自己灌酒,她的酒量一向很好,很少喝醉,但每次喝完酒即使脑袋很清醒,炎枫也要坚持送她回去,因为她是他知心的朋友……
秦氏凰真的很眷恋那段被他当做朋友呵护的日子,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霸道凶残,其实他比谁都温柔比谁都体贴比谁都细心,只要你给他一分的真诚,他就会报以十分的关心爱护。
他这种男人,不得不招人爱,让人想要依赖……
可惜自从他和蓝芷凝在一起,自从那天在海边相遇后,那种呵护慢慢变成了奢望。那天,他整双眼睛的焦距都集中在蓝芷凝一人身上,当郁晴对他恶言相撞的时候,他是那么担心在乎她的眼光。那天,他甚至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一切,都是因为她,蓝芷凝……
炎枫,我爱你,真的很爱你,想一辈子都赖着你……
空空的酒瓶,一个接着一个被她满桌摔,她就像喝白开水一样一杯接着一杯把酒往嘴里灌,只要服务员拿酒的速度稍稍慢了一点,就会被她嚷嚷老半天……
炎枫一跨进‘初恋的味道’,便朝吵得最大声的哪个角落里看去,果然,在灯光朦胧的恍惚的吧台上看到秦氏凰那醉醺醺的身影。
原本就因为一路上一直没打通芷凝电话而变得有些烦躁,现在又看到这个‘罪魁祸首’喝成那样,胸中的火气忍不住直往上窜。
他带着满腔的火气冲过去,一把抓起秦氏凰握着酒杯摇摇欲坠的手,脸,因为愤怒变得扭曲,因为矛盾,变得纠结。
他怒瞪着她,大声喝道“你到底想干嘛?”
秦氏凰转过头,傻楞楞地看着他,良久,他模糊的轮廓在她混浊的瞳孔里才变得有些清晰。她不确定面前的他到底是不是因为此刻太想他而出现的幻象,她使劲地揉揉眼,想要看清楚些……
“秦氏凰,你到底想要干嘛?”炎枫见她醉的不明来人的样子,更是气愤,便又一次加重说话的声音吼道。
“呵呵,臭拽,臭拽的,真的是你呀!”秦氏凰迷迷糊糊地傻笑两下,由于酒精的作用,一只手大胆地伸过去揪他的脸,看他那一脸臭拽的样子,便笑的更迷烂。
“你这女人…我看你是在发酒疯了吧!”炎枫见她的样子,连忙本能的后退两部。他很是无语地看着秦氏凰,此时的他还真是有点哭笑不得。
“好了,别发酒疯了,走,我送你回去”说着便靠近去搀她。他现在可没心情在这儿陪她胡闹,芷凝的电话一直没打通,走的时候对她那样过分,她要是真的不原谅他了,他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或者直接把这个罪魁祸首给掐死…
秦氏凰立即扳开他的手,居然还更夸张地爬上高脚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不回去,我还要喝酒呢?你…来,陪我喝,为咱们友谊万岁,干杯…?”她拿起满满一瓶酒敬他,脸上挂着微笑,但这微笑却是她有史以来笑的最难看的一回。
周围的人,全都看向这边,看向这个爬上高脚椅发疯的人,感觉她似乎白痴的很好笑…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这么敬酒哦!”见大家都把秦氏凰当笑话看的样子,让他感觉到恼怒,人都有喝醉酒的时候,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你们有什么资格笑话她。炎枫冰冷着脸,冷冷一声向周围喝道。
“走啦!要敬酒下次等你清醒的时候再说”说完,一把把她从椅子上拉下来,连拖带拽地把往酒吧外面拉…
“啊!不要拉,我还要喝”秦氏凰也奋力挣扎。
软的不行来硬的。
炎枫张开手臂,天旋地转般,猛的一把横抱起她…
她突然倒抽口气,脑子似短路般如千万只苍蝇齐鸣,一时,竟忘了反抗……
隐秘的花园中,阳光突然间变得强烈了许多,就像一团猛燃起的烈火,火辣辣地照射在那遍地的绿色中,树木像是被烤焦了似的奄奄一息的随风摇曳着,仿佛下一妙就将脱落枝头,变成一记枯黄……
蓝宅里,静静的,静的像一座奢华的坟墓。强烈的光照从四面八方的落地窗闯进来,更幽暗了沙发上那个卷曲着的单薄的影子……
突然,那人从沙发上爬起来,像疯了一样冲上楼,一间接着一间房子打开,像是在寻找什么。最后,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兴奋地从皮包里摸出炎枫给他的钥匙。
拿着钥匙,满心欢喜地打开门。
……
冷空气,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迎面袭来。她冷不禁地打了个寒噤,顿时,满脸的期待在一瞬间凝结,变成尴尬苍白的笑。她呆呆地立在那里,看着房间里的一切……
房间里,空空的。
没有炎枫的房间里,空空的,空的仿佛所有的家具也在一瞬间消失。
都消失了。
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对呀!我是在期待什么?”她抿紧嘴唇,苦笑: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她明明是眼睁睁地看着炎枫火气冲冲地从家里走出去的,她到底在期待什么?期待自己刚才在做梦,而现在只是虚惊一场?期待炎枫刚才只是在跟她开玩笑,而现在他正躲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看着她心急如焚找他的样子在偷偷地傻笑?
可是,所有的房间都找过了,他没在。现实是:他,确确实实生气的走了,那么决绝的走了,是被自己逼走的……
掩住炎枫房间的门后,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在整栋楼里漫无目的地乱走……
想家。
想奶奶。
可是,家毁了,奶奶没了,那个陌生的叔叔也消失了……
不知不觉,来到了平顶楼上的一个透明的小房间里。那里安放着一架白色的钢琴,记得还是六年前,炎枫的外婆(也就是现在的奶奶)买给她的。原本它是摆在楼下的,奶奶还专为她设计了一间钢琴房,只是自从走了这架钢琴后,芷凝就变得越来越沉默,经常把自己锁在这个房间里发呆,流泪,甚至有时候一呆就是一整天。
奶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气之下就找人把这架钢琴搬上了顶楼。
慢慢的,时间淡了,钢琴的事也就忘了…
没想到今天还能看到它…
芷凝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触摸它,像是在触摸自己珍爱的古董一样,轻轻的,生怕它像泡沫一样在自己手中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