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轶城彻底傻了眼,刚才的狂喜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惧交加、寒意透骨。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都不用麦永康站出来“诬陷”,警方在新闻里就已经把他认定为盗匪的“疑似同伙”,这下大事不妙了!
除了那场大爆炸离奇诡异、暗藏玄机,本案的其他细节再简单不过了。顾轶城可不相信洛城警员们全是吃素的,一番调查取证后会找不到他!
凯迪拉克从博物馆启动后,只是甩掉了警车,不代表能在沿街的十几个路口甩掉上百个高清摄像头!警方只要按图索骥,调来所有的监控一看,不但能捋出车辆的行进路线,还极有可能识别出驾乘人员的相貌!
顾轶城一想到这里浑身又是一颤!盗匪们很“注意安全”,一直都戴着蒙面头罩;而他可是毫无遮拦,还明晃晃的坐在了驾驶位上……
这就意味着,他作为“疑似同伙”,还是大爆炸中唯一的幸存者,浮出水面、或被警察揪出来,只是个时间早晚的问题,肯定没有任何侥幸的可能!
而且按理论推断,唯一能证明他清白的人,现在只剩下一个麦永康了!顾轶城要么去投案自首,说出全部实情,然后等着和麦永康对质;要么就是先行一步,趁着现在还是自由身,赶到警察之前拿下麦永康,逼他表明态度,录下口供。
放在以前,这两件事无论顾轶城面对哪桩,恐怕都是有心无力、听天由命的局面。他一向谨言慎行,遵纪守法,约束自己哪怕很微小的错误都不许犯,就是因为一旦出现什么问题,后果是他承担不起的。
举目无亲的茫茫美利坚,他是一个人在独行,战战兢兢、颠沛流离。如果需要为自己的每一个错误都付出代价,他就会透支尽前途和命运,看不到明天的阳光和希望。
然而现在境况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顾轶城有了生活的乐趣,炙热的信念,有了心灵的归宿和喜欢的女子,甚至……还拥有了两项不为人知的逆天异能,他不想刚刚才建立起来的美好期待被当头棒喝,即将展开的安定生活被搅合的支离破碎,为此,就算冒险一搏,也是值得的。
他已经分析过利害优劣,采取常规的手段走流程,很难令麦永康就范,那就不得不另想它法。如果这是他唯一挽回颓势的途径,顾轶城只想合不合适,而不会再去考虑合不合理。
直到晚上十点,他才步履匆匆的赶回“咏仪”餐馆,默默的打开后门,一下子愣住了。
通往楼上宿舍和前厅的过道前,苏咏仪一袭俏丽的紫色旗袍裹身,雪白的双臂抱胸,优雅的矗立,脸上神色有一丝淡淡的幽怨与责备;她的身后大厨罗斌、小伙计袁子杰分立左右,悄悄的挤眉弄眼,示意苏老板已经在此“恭候多时”,可能还很生气。
顾轶城当即会意,努力调整了下情绪,尽量摆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微笑挂在了脸上。
苏咏仪似乎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魔力,或者说叫魅力,就是想表达一种立场,显露一种态度,并不会过于夸张的演绎,往往都是轻描淡写,慢声细语的娓娓道来。有时甚至都不需要语言,她的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能很清晰的示意出自己的要求。
要她像某些骂街泼妇那样张牙舞爪、歇斯底里,绝对不会发生,也是无法想象的。
然而怪就怪在这招非常奏效,苏咏仪越是表现的不经意,越能给员工们带来认同感和紧张感。久而久之,大家已经习惯了她这样温和的责备,同样的错误经她纠正一次,下次都不好意思再犯。
顾轶城当然对此感触更深,他常常想,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领袖气质吧。苏咏仪人格和性格的魅力,早就超越了她身为女性的层面,或者这种人天生就注定能成大事。
“轶城。”苏咏仪开口了,声音还是那么恬淡:“知道我们为什么在这里等你吗?”
顾轶城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
“无论你去做什么了,至少得向我们报个平安。”苏咏仪纯美的眸子里满是真诚:“这里不但是餐馆,也是我们的家,谁也不想自己的家人无缘无故失踪一天,音信皆无。”
“我知道了,老板。”顾轶城也很真诚的道歉:“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犯。”
苏咏仪轻轻叹了口气,走过来几步问道:“这么晚了,你有没有吃饭?我叫罗师傅……”突然盯着顾轶城的额头掩住了嘴:“呀,你额角怎么受伤了,撞出这么大的包?”
“啊?”“什么?”罗斌和袁子杰吃了一惊,纷纷凑上来看。
顾轶城抚了抚额头,赧笑道:“不要紧,就是早上骑车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已经好多了。”
苏咏仪秀眉微蹙:“这样还算好多了,那早晨会肿成什么样子?哎……你真是粗心大意。”回头吩咐道:“罗师傅,吧台的储物柜里有跌打药酒,帮我取来些。”
罗斌答应着一溜小跑去了。苏咏仪扯住顾轶城的衣袖往外走,突然又诧异起来:“咦,这身衣服是你今天新买的吗?以前没见你穿过。”
顾轶城连连点头,随口答道:“是啊,路过一个地摊,正在大甩卖,我觉得很便宜,质量也可以,就买了一身……说起来,也很久没添过衣服了。”
他早上那套原本还算体面的衣服经历过跳车、大火、坠桥,早已经千疮百孔、面目全非,中午离开小诊所后,顾轶城第一件事就去了附近的小商场,随便买了一身休闲便装换了上。
现在洛杉矶时值盛夏,天气很炎热,可他还是买了长袖长裤,为的就是不想被人看到那些挫伤。至于额角的大包就不好掩饰了,只能提前编好了说辞。
苏咏仪不疑有他,引着顾轶城来到灯光明亮的前厅坐下,取出棉签浅蘸药酒,轻柔仔细的为他擦拭伤处。
老罗和袁子杰似乎很识趣,知道顾轶城犯的错误已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悄悄离开了。
苏咏仪的动作很小心,很细致,由于距离很近,她身上淡淡的体香若有若无的传来,醉人心脾。
顾轶城感受着苏咏仪柔弱无骨的指尖几次轻触额角,又酥又痒,鼓起的大包仿佛也不那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