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房门再次开启,奥斯顿和那名看守听到主子声音有异十分担心,又冲了进来。
沈黛凤脸罩寒霜,蹭的一下起身,随手抄起黑色公文包,冷冷道:“顾轶城,你想在我面前耍花枪,门都没有!我现在就带着麦永康离开,给你一天时间考虑。还有,程耀东可以和你一起走,你们的随身物品都在隔壁。但是你最好明白,逃出这扇门,不代表你逃出了我的手掌心,何去何从,希望你深思熟虑!”
顾轶城面无表情,呆呆的看着桌面,一言不发。
沈黛凤跟鞋脆响,香风涌动,快步走到门边,突然又回首道:“桌上的字条收起来,我现在没心情和你解释,但是以后它会派上用场的。”说完穿门而出,奥斯顿扫了房间里一眼,随后跟去。
……
午夜时分,顾轶城和程耀东堪堪转回郁金香大街的后巷,远远就看见几束手电的光亮晃动,苏咏仪带着老罗和袁子杰气喘吁吁的赶来,一看清他们的面目连拍胸口:“谢天谢地,总算把你们盼回来了。”回首叮嘱老罗:“罗师傅,快给警局打电话,就说我们找到人了。”
顾轶城假装讶异:“怎么,你们还报警了?”
苏咏仪嗔道:“等你们那么久也不见回来,打电话又无人接听,都快把我们急死了,怎么能不报警?”
程耀东赧笑道:“苏老板,其实都怪我,非要拉着顾大哥去一家酒吧坐坐,里面的音乐声太大了,听不到手机响,我们俩又喝了好多酒……哎,害的大家担惊受怕。”
苏咏仪如释重负,没好气的翻了顾轶城一眼:“耀东远来是客,已经喝了不少酒,你就不该再带着他大半夜的出来乱跑……好了好了,只要你们没事就好,快回去早点休息吧。”
一行人一起走回餐馆。
顾轶城上楼之际,对着程耀东投去感激的一瞥,程耀东视而不见,只很沉稳的点点头。
应对苏咏仪等人的谎话,自然都是顾轶城回来前杜撰的。他甚至都没解释之前发生的一切是为了什么,只是请求程耀东“予以配合”一下,没想到他二话不说,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这样一来,顾轶城反而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就他们俩之间而言,程耀东的选择是个很大的人情。别的先不说,陪着顾轶城一起遭到挟持,被一群来历不明的恶徒绑到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这番担惊受怕就足够人受了,而事后又能做到不闻不问,帮助顾轶城“圆谎”,恐怕没几个人肯心甘情愿这样做。
最起码也得过问一下原因,追究一下事实吧?万一是顾轶城做了什么错事,惹了不该惹的麻烦,他不但算“助纣为虐”,还在苏咏仪等人面前牺牲了自己的人品。
程耀东这人却真的很“特”,他就选择了三缄其口,无条件的配合了顾轶城。没人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包括顾轶城也弄不明白,他这算肝胆相照的辅车相依,还是表达冷漠寡淡的疏不间亲。
过了凌晨一点,顾轶城辗转难眠,想起晚饭时和程耀东互留了电话号码,抓起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我想向你解释一下。
不一会,程耀东短信回复过来:如果解释完对你没有任何帮助,那就不必。
再隔一会,他又发来一条:我明早离开,晚上返回旧金山,应该没机会再给你添麻烦了,自己保重。如果还需要我做什么,现在说。
顾轶城颇为感动,心里歉意更甚。这条信息比较明确了,程耀东只是纯心的想帮助他,并且信之不疑。
对于两个第一天才结识的人来说,肯付出这样的信任和默契,想来有点不可思议。顾轶城欣慰之余也感到诧异,看着手机呆呆出神,一时没想出该怎么回复。
窗外月朗星稀,一片静谧。隔壁已经传来袁子杰轻微的鼾声,顾轶城还是全无睡意。今晚和沈黛凤会面的前前后后,每一个细节、每一句对话不断在脑海中重复闪现,越想越心烦意乱,一骨碌爬起走进卫生间,打开淋浴调成冷水,哗哗冲个不停。
摆在他面前的难题不止一个,威胁也不止一个,顾轶城觉得一切全乱了套。自打那天清晨他坐进了凯迪拉克里,原本平静如水的生活就像被投进了一块巨石,涟漪和动荡接踵不断。
他目光平视,透过蒙蒙水滴,盯着崭新的淋浴把手若有所思。这还是几个月前,苏咏仪特意为他们安装的沐浴设备,每个宿舍一套。为此她还买来了大号的电热水器,可以保障全天24小时随时有热水供应。
顾轶城记得当时改建管路很麻烦,热水器需要单独安装在厨房一侧的地下室,水管要贴墙内壁取直延伸到员工宿舍,工程费时费力。苏咏仪鼓励大家说,现在辛苦点、麻烦点没什么,等到炎炎夏日来到,你们能舒舒服服洗上澡,就知道今天的力气没有白费了……
顾轶城伸手轻轻抚摸墙壁上的水管,抬头仰望花洒,感受着滑润晶莹的水滴淋过全身……突然把心一横,做出了决定!
他要继续捍卫咏仪餐馆,继续保护苏咏仪,继续生活在这个和谐亲切的大家庭里!
比起被全境通缉,亡命天涯的悲惨境地;比起被骷髅会、亚美尼亚社团报复纠缠,他更不愿意咏仪餐馆面临巨大的威胁,苏咏仪和伙计们遭受任何伤害,也不愿意失去他自由生活在里的权利!
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找到温暖的家和喜欢的人;再强大的异能,也强不过拥有幸福和享受自由!
如果不能阻止沈黛凤破坏这一切,顾轶城只能投身灰暗,延续他的这份坚持。
……
清晨,袁子杰咚咚的敲门声把没睡多久的顾轶城惊醒,颇为沮丧的汇报:“城哥,耀东哥不知什么时候起来走掉了,他留下了一张字条,感谢苏老板和大家的盛情款待,希望有机会能再见。”
顾轶城翻身坐起,揉了揉眼睛,怔怔道:“噢,知道了。”摸过手机浏览,也没发现程耀东有新的留言。无意中目光扫过桌上那瓶“家乡的泥土”,呆呆的怅然若失。